反應釜發出微弱的光亮，好似一盞快要熄滅的破燈。皮爾斯瞪著眼睛，蹲在那裡，一邊觀察著電壓的變化，一邊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尼克才不怕他呢，還以為是從前？現在的你，和我一樣，不過是灰鱷手下的免費苦力而已。所以你瞪什麼瞪？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在經過了毒打、電刑、生命威脅之後，皮爾斯的那點秘密就如同竄稀的屁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了。從采集到提煉，從萃取到分離，再到各種工具、器械的使用操作方法，他全都撂了。灰鱷大喜之餘，將‘有限的自由’作為恩賜，獎賞給了他；皮爾斯則千恩萬謝，像個孫子似的對灰鱷大唱溢美之詞。那些屁話連尼克都不好意思說不出口，所以當皮爾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灰鱷堪比自己的親爺爺時，尼克都不禁失笑了。
這不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紙老虎麼。在尼克眼裡，皮爾斯的形象也差不多同大腸分泌物一樣了。他瞧不起他，他也樂見他的受難受罪。
“喂，都他媽過去三天了，怎麼還沒分離出來？”這時，尖叫雞走去，沒好氣地對皮爾斯說，“你到底行不行？嗯？不是在忽悠老子吧？我告訴你，你他媽要是敢忽悠老子，我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塞進鍋爐裡煮。操你媽的，知道這堆東西花了老板多少錢嗎？你個龜孫，賠得起嗎？”
“馬上，雞哥，馬上……”皮爾斯卑微地說，“真快了，真快了……電壓很穩定，反應釜也沒出現過問題，所以真快了……雞哥，萃取本來就慢，根本急不得……要是神骸出現裂紋了，就前功儘棄了啊……雞哥，請相信我，老板要的金子，一定有。”
尖叫雞往地上啐了一口，“給個準確時間，我好給老板彙報。”
“今天晚上十二點。”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如果沒有，老子從你身上找金子！”
“不出意外肯定有！雞哥，你放心便是。”
尖叫雞瞪他一眼，轉身離開。門簾關閉，冷風被隔絕在外麵，尼克繼續做‘釣竿’的工作，他也不禁會心一笑。
這是間大通鋪，總共有五個人居住，清一色是欠了灰鱷錢的人。這也是間倉房，‘淘金’工具擺得到處都是，絕大多數的空間也被各種器械占據著，隻有一張充滿黴味的榻榻米，才是他們五人的休息場所。皮爾斯不在這裡住，他住在隔壁，一個被鐵柵欄圍起來的所在。那是灰鱷為了看住他，特意給他準備的地界。他乾活時還會有兩個流氓在一旁，一是防止秘密的外泄，二是提防他的逃跑。所以說他比尼克‘高級’呢，確實高級，但要論待遇方麵，似乎還不如自己呢，甚至他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謂的‘釣竿’是‘淘金’的第二步，需要將神骸置於電解中，並使其呈現出半懸空的狀態。費勁倒不費勁，但是費神。神骸懸空的位置不能有絲毫偏差，否則這塊‘寶藏’，就提煉不出金子。這活還得兩個人一起乾，一個標位置，一個放神骸，還需要輕拿輕放，就跟對待細碎的玻璃似的，否則一個不小心，神經毒氣就會要了一屋子人的狗命。進行到這步的時候，防毒麵具已經沒有用了，因為毒氣經過發酵，已經演變成穿透力極強的存在。這也是皮爾斯攢了一倉庫神骸，而不進行提煉的原因之一。
和尼克配合乾活的人叫藤田信二，貌似是個上班族，瘦瘦的，高高的，白白的，還帶副眼鏡，說的話也比其他人文明一些，但是膽小、怯懦、自私、潔癖、孤傲。都生活在這種地方了，他居然還要把自己的床鋪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並且根本不讓其他人坐。一旦有人坐了，他就會像受了委屈的娘們一樣磨磨唧唧。他還總是挑輕鬆的活乾，比如‘釣竿’的工作，明明應該是兩個人輪換著來，可他偏偏‘霸占’著‘標位置’的工作不放，讓尼克自己忙‘端神骸’的工作。尼克也提出過異議，然後對方就可憐兮兮地說自己的腿，自己的腳，自己的腎。尼克都想打他，但老板規定了——他們要‘團結友愛’，他們要‘精誠協作’，誰要是故意挑事，他就會把誰弄到後院去。去了後院，還他媽能活嗎？自己不得被他們拆成零碎啊。所以尼克隻能忍耐，所以尼克也不喜歡這孫子。
至於金子不金子的事，他也不再考慮了，不被人掏心掏腎，還能苟活下去，就是他目前最大的願望了。
剩下的神骸還有不到十塊，乾完這些，他今天的工作也就可以結束了。還有晚餐可以享用，雖然隻是合成肉湯與最便宜的合成麵包，但是可以果腹就夠了。希望是啥？明天是啥？在乎那麼多乾啥？活著就行了唄。想太多，還不是自添煩惱？
門簾再次掀起，五個瘦不拉幾、一臉死相的人走了進來。不用多想，這些人肯定又是老板找來的免費苦力。後麵跟著尖叫雞。
尖叫雞勾勾手指，招呼起尼克。尼克放下手中的活，臉上堆著笑，走了過去。
“雞哥，啥吩咐？”
“這幾個，你培訓一下。晚上十二點之前，把挖掘的步驟教會他們。明天他們同你們一起去‘淘金’。要是有一個不會的，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是，是。”尼克點頭哈腰地說，“保證完成任務。不過，雞哥……”他看向剩下的神骸，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偷懶的主意，“我要是教會他們，我手裡的活就乾不完了呀……嗬嗬，雞哥，這活要是乾不完，我就甭想吃飯了呀……雞哥，您看能不能……”
尖叫雞怒道，“一天就他媽挖這麼幾塊，你他媽還好意思說乾不完？咋的，還想敢跟老子談條件？告訴你，門都沒有！想去後院就他媽直接說，彆跟老子磨嘰！活，你必須乾完，培訓，你他媽也得給老子做好！尼克，我警告你，少他媽跟老子扯有的沒的，聽見沒有？！”
尼克連忙說，“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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