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咱們這位後媽與維賽吉叔叔之間的關係。”哥哥繼續道，“她是維賽吉的表妹。父親之所以娶她，並不是因為所謂的愛情，而是為了拉近兩個家族之間的關係。你也彆忘了佛羅倫家的現任夫人是誰——那可是咱們的小姑啊。父親和維賽吉叔叔的這兩段婚姻，完全是家族聯姻式的產物，其中的真情實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也是寥寥無幾的，你看看父親平常對伊沙貝拉的態度就能知道了。”他無奈一笑，“說起來也挺可笑的，我居然要管一個與我同齡的女人叫母親。我真不知道是應該替自己感到悲哀，還是為父親感到遺憾。其他家族的聯姻方式都是通過下一代來完成，而他，則是通過自己……他把自己的婚姻都能當成工具，所以，更何況他人呢？”
“但父親……好像沒逼過你吧？”
“怎麼沒逼過？隻是你不知道罷了。我剛滿二十歲那年，他就急不可耐地想要終結我的感情生活了。對方是布魯家的伊萊絲，她那年剛剛十六歲……在我眼裡，她不過是個孩子而已，而且那時候的我，正陷於一段刻苦銘心的感情，所以……我就拒絕了。但父親不同意，他對我又打又罵，就像條瘋狗似的……為此，他還把我調查了個底朝天……以至於，我與心愛的姑娘失之交臂……”哥哥的眼中出現悲傷的神色。
奧特不禁想起自己的過往，想起那個不算漂亮但很可愛的女孩，“我也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家也搬了，學也不上了，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
“你初戀？”
奧特點點頭。
“發展到什麼程度了？為你懷過孩子嗎？”
奧特被這毫無征兆的虎狼之言嚇了一大跳，“怎麼可能？我和她才到牽手的程度……我很尊重她的……”
哥哥會心一笑，“你是個好孩子。不像我，渣得那麼徹底。”他的笑變成苦笑，“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她為我懷的……但很不幸，這個本該降臨的生命，被父親強行奪走了……我也苦苦哀求過他，但是沒用……他說，他的血脈不容玷汙……嗬嗬，血脈，在他眼裡，親情是永遠抵不過那些虛無的東西的……不，或許不單單是親情，而是任何事物……”
沉默隨之降臨。奧特想的是那個已經記不起容貌的姑娘，哥哥則滿目蒼涼，心有所思。或許他也在想他的初戀……奧特心想。
姑娘在他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團模糊的影子，曾經的甜言蜜語也隻剩下‘小胖胖’一句，他甚至連她眼睛的輪廓都想不起來了。但悲傷嗎？說不出來，最難過的時光已經悄然過去，隻有一種名為憂傷的感覺，在心房間飄然。
不知過了多久，哥哥再次煮水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抽出。看看時間，突然發現今日的時光已然不多。想起了父親的命令，也想起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或許是腦子突然抽了，他居然把心裡的真實想法直接問了出來，“那個人……真是你雇的嗎？”
哥哥回過頭，“哪個人？”
“就是……頭些天上新聞的那個人……死在山上的那個……”
“斯萊德嗎？的確是我雇的，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哥哥提著水壺走了回來。
“你為什麼要雇他？”
哥哥笑了笑，“因為愛情。”
“因為愛情？”
哥哥坐下，為茶壺續水，“對，因為愛情。我初戀叫埃利諾·本傑明，現在叫埃利諾·卡奈，是利亞姆·卡奈的妻子。利亞姆·卡奈你知道的吧？就是那個掌管卡奈金融的瘸子，安格斯大人的侄子。”
“坐輪椅那個？”
“對，就是他。”
“可這跟你的愛情……有什麼關係？”
哥哥淒然一笑，“因為我做了背德之人，因為我勾引了有夫之婦。大概，一年前吧，我和埃利諾重新相遇了。風韻猶存的她與孑然一身的我再次碰撞出璀璨的火花，然後就……嗬嗬，她過得並不快樂，她也從沒有愛過那個瘸子……那個瘸子，其實連人事都不能儘……所以她也一直沒有孩子……我們互相都沒有忘記彼此，也始終把對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所以我們便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但這種關係，始終是不道德的，於是我在某個朋友的推薦下，認識了斯萊德。我隻是想讓他成為我和埃利諾愛情的衛兵罷了……不過，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父親突然發現了他，還順便發現了我和埃利諾之間的關係……接下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父親說我豢養殺手，圖謀不軌。我的繼承人身份被剝奪，還被打進了冷宮。”
“那你就沒解釋一下嗎？”
“你覺得他會信嗎？世上的女人千千萬，我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養個高手在身邊呢？他從來沒有過刻苦銘心的愛情，所以他根本無法理解我。父親獨斷專行已成習慣，他最擅長的還是以已度人……所以無論我如何辯解，都改變不了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弑父奪權，他已經給我下死了定義。”哥哥喝下一口茶，又道，“至於斯萊德是如何出死在山上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他被父親抓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會被送進監獄才對……但為什麼……”他搖了搖頭，“嗬嗬，算了，不想了，反正這些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看向房間的右側，那裡是扇窗戶，但並沒有打開。
“其實在這裡也蠻好的，想媽媽了，我就可以推開窗戶，看看她的墳塋，再同她說幾句心裡話……平時也沒人打擾，想休息就休息，想看書就看書，想發呆就發呆，再無塵事的喧囂來侵蝕我的心靈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還得自己做飯……食材也得去廚房自取……我比較討厭做飯，繁瑣，麻煩，每天還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他轉回頭，淒然一笑，“所以，弟弟，今天的晚餐你可彆嫌棄，我可做不出來什麼像樣的東西，隻能勉強填飽肚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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