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皇宮。
晨曦微露,映在平清殿的紅牆金瓦上分外耀眼。
春色一日濃過一日,原本肅穆莊嚴的皇宮大內也多了幾分活力,可這座皇宮的主人蕭重景,卻與眼下的春色大相徑庭。
上次溫彥釗和百裡東君幾人假扮仙人大鬨天啟城,不光騙走了大內數十件價值連城的寶貝,還用身上的泥垢當作仙丹,狠狠地給老皇帝上了一課。
加之雲州城落入百裡洛陳手中的噩耗前後腳傳來,原本靠著濁清以真氣調息得以續命的蕭重景經過兩次打擊後,一時間急火攻心,這下臥床半月有餘!
即便濁清毫不懈怠,日夜為老皇帝運功調息,又差遣大內侍衛多方尋求名醫名藥,可蕭重景的氣色依舊沒什麼好轉,漸漸地居然有些沉屙難起。
濁清看在眼裡,無可奈何隻得增派人手,去江湖中打探藥王穀辛百草的下落,可這一去又是半月,依舊杳無音信。
……
此時早朝已過,蕭重景摒退了群臣,自己卻未離開,隻是坐在平清殿的龍椅上半晌不語。
他手裡拿了封密折,折子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看得人眼睛發花。
蕭重景麵色陰沉,目光冷冷地盯著折子,眼角與嘴邊的肌肉不時抽搐一兩下,著實讓人有些害怕。
濁清知道那折子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可他既不敢問,也不敢擅自離開,隻是立在蕭重景身旁侍候。
蕭重景沉默了有一盞茶的功夫,終於開口了。
他一把將那張折子攥在手裡,五指關節因過度用力泛出些青白來。
蕭重景的聲音很低,卻隱隱帶著怒意,似乎是從喉管裡硬擠出來的一般:
“孤富有四海,統禦萬民!怎麼連個能打仗的人都沒有?!”
“虧得孤還敕封他做一州之侯,虧得他自詡能征善戰將門之後!無能!無能!百裡洛陳年近古稀,已經快化作塚中枯骨了,這個時值壯年的盧廷恩居然又敗在這老匹夫手中!?”
“濁清……濁清,你告訴孤,這個盧廷恩他是不是廢物?是不是!”
“好!好!好!這是老天爺給孤的報應嗎?前有葉羽,後有百裡洛陳,孤的兩個好兄弟啊……”
蕭重景因為動氣,引得胸口氣血一陣陣翻湧,不由的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濁清見狀趕緊湊到老皇帝身前,單掌按住蕭重景後背的心俞穴,緩緩將真氣灌注進他的體內。
“陛下萬萬不可動怒,大離江山社稷皆係於陛下一人,斷不能因一城一地的得失傷了龍體!”
濁清邊寬慰蕭重景,邊加快真氣流轉的速度。
幾個呼吸的功夫,原本麵色慘白的蕭重景立時有了幾分血色。
濁清額角上漸漸滲出些汗珠,他此時大概知曉了那密折的內容,無非就是盧廷恩再次敗於百裡洛陳之手,丟了西南重鎮雲州城……
隨著真氣注入體內,蕭重景深深喘了幾口氣,擺了擺手:
“濁清啊,你也休息一會,這些日子全靠你了……
唉……孤這身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光讓你每日給孤調息運功終究不是辦法……”
濁清聞言緩緩抬起左手收了內力,退了兩步欠身道:
“陛下折煞老奴了,為陛下效力是濁清的本分,老奴從來不覺得辛苦。”
話雖這樣說,可濁清額角的汗珠已有綠豆大小,任誰都能看得出,他這些日子耗費了許多真氣。
蕭重景用力坐直了身子,手掌一伸剛剛被他攥在手心的折子已成了團廢紙,他目光看向大殿之外緩緩問道:
“風兒還是不打算回天啟城嗎?”
濁清抬起袖子悄悄拭去了額角的汗水,有些猶豫道:
“這……老奴上次派出的人回報,琅琊王此刻扔在西南道柴桑城,也就是他稷下學堂三師兄顧劍門家中,短期來看……琅琊王殿下恐怕沒有回來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