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前殿。
一尊碩大無比的銅鑄璣衡撫辰儀擺在大殿正中,不知什麼機關催動,璣衡撫辰儀上的日月星辰隨著當下的時辰緩緩轉動運行。
天球儀前,一白袍老道手持拂塵立在那裡,雙眼緊盯著璣衡撫辰儀上的熒惑、攝提二星廚神。
熒惑星光華閃動,攝提星晦暗不明,那老道眉頭越皺越深,自顧自道:
“帝星飄搖,熒惑白日重明,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身旁一清臒長髯的司晨官聞言緩步走到老道麵前,躬身打了個稽首:
“國師此話怎講?莫不是天啟城今日有災星降臨?咱們要不要稟報大內,免得遲則生事!”
那白袍老道正是北離國師,仙人莫衣的師兄——欽天監正,齊天塵。
齊天塵拂塵一揮,一縷細不可察的內力霎時注入璣衡撫辰儀中,隨著日月星辰緩緩轉動,怎料熒惑星光芒更盛!
“果然是有高人駕臨,待我占上一占,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罷右手虛空一捏,殿外一株剛綠了沒幾天的銀杏簌簌抖動,枝頭上六枚嫩綠的葉子便飛入齊天塵手中。
齊天塵隨意一揚,那六枚葉子飄搖著落在了他腳邊,齊天塵定睛看去,心下一驚:
“震為雷?”
身旁的司晨官也看向地麵上的銀杏葉,一時有些不解:
“震為雷倒也無妨,不過是受些驚嚇,國師您有何解?”
齊天塵拂塵又是一揚,那六枚樹葉立時煙消雲散,他眼望皇宮方向不無擔憂道:
“雖是震卦,可陛下啊這些日子龍體違和,西南戰事鎮西侯又屢屢得勝,我擔心陛下此次恐怕被受了驚嚇,從而傷損心脈。”
“懷禮,你在此監看璣衡撫辰儀,為保周全貧道還是得動身前往大內,免得生出變故,萬一陛下身邊的那幾個宦官說什麼國師袖手旁觀,豈不是給他們留下口實?”
那個名叫懷禮的司晨躬身又打了個稽首:“國師放心去吧,這裡有懷禮在。”
……
平清殿門口,盧廷恩一身甲胄單膝跪地。
蕭重景一時間有些錯愕,猶豫片刻,還是在濁清的攙扶下起身迎接盧廷恩:
“盧將軍平身,雲州距天啟千裡之遙,為何親自前來見孤?莫不是有什麼喜訊,非要將軍親口告知孤不成?”
皇帝這話語氣溫和的讓盧廷恩有些受寵若驚,可想到自己是來向他請罪的,又有些愧疚。
他依舊跪在門口,嘴張了張還是重重叩頭下去,極為懊喪道:
“陛下恕罪,末將有負陛下天恩……雲州城一戰中了百裡洛陳圍城打援之計……末將……末將把雲州給丟了!”
最後幾個字,盧廷恩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但蕭重景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結果對蕭重景來說,無疑是當頭棒喝。
雖說剛剛做了些心理建設,可親耳聽到雲州淪陷這消息時,還是讓老皇帝有些無法接受,那隻準備伸手去攙盧廷恩的手也僵在半空。
濁清見蕭重景麵色立時變得極為難看,趕忙攙著他直起身子。
蕭重景臉色變了變,幾乎是從嘴角擠出句話:
“雲州城?丟了?”
……
青龍門外,晨光正盛。
守門的校尉剛剛換崗,任誰也沒發覺一道清影倏地從青龍門上空飛掠而過。
那道清影快的令人咋舌,一直飛入皇宮,遠遠地落在直達平清殿的甬道前方才停下。
甬道儘頭,負責值守的金吾衛一驚,遠遠看去,那清影居然是個風華少年。
少年麵露微笑,就這麼一步一步朝平清殿緩緩走來。
當值的十餘名金吾衛大驚,紛紛抽出長劍佩刀擺起架勢,當頭的領隊長劍直指那少年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