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此刻所麵臨的，是一個非常絕望的情況。
像狙擊槍的瞄準鏡裡、那個躲在掩體後麵苦苦掙紮的士兵，又或是被野貓盯上、隻能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老鼠。
絕望的不是我們隨時可能會死，而是我們連“死亡”這件事情都做不了主。
憤怒也好、恐懼也罷，無論我們的心裡充斥著什麼樣的情緒，都隻能繼續擔任那個“玩具”的角色。
直到那個狙擊手、或是野貓玩兒膩了，才會允許我們得到“死亡”這個結局——但這並不是真正的現實情況。
或許那個藏在其他維度的家夥是狙擊手，但我們絕對不是潰敗的殘兵、更不是隨便就能被玩弄在股掌之間的老鼠。
我們是蛇、是蠍子、是弓背伏低的狼，是落進絕境也不認命、隻會靜靜蟄伏去等待那個“機會”的獵物。
而現在，我們的機會來了。
如果僅從雙方的“戰力”來看，我們和那個能夠操控“瞬態消移”的對手相比，根本連“對手”這個等級都夠不上。
在如此巨大的敵我差距麵前，任何正麵對抗都是徒勞、且注定會失敗的，我們唯一的“勝算”，就隻能從那些見不得光的方麵想辦法。
聽起來確實不太光彩，不過在這種必須以弱勝強的局麵裡，“光彩”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情，而且如果敵人非常謹慎的話，就算我們拋棄原則和底線，也未必能換來最終的勝利。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那些在同一時間坐標上，幾乎可以算是平麵對蹠點的“瞬態消移”，說明“敵人”具備極其精準的操控能力。
就像劉祈說的那樣，對方明明可以一“槍”打死我，卻偏要射擊我的鞋帶或者帽簷。
好像通過這種行為，就能彰顯出它有多麼強大，就能讓我們明白，自己的小命此刻正被它捏在手裡，而我們隻能一次次的、體會那種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的恐懼。
平心而論，現在的情況也的確是這樣沒錯，但除了表麵上那種強者對弱者的玩弄之外，這種所謂的心理戰術，也代表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心態。
玩弄獵物幾乎是所有捕獵者的天性，但這種“天性”必須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會被釋放出來。
就比如從前的劉祈，也做過類似這種戲耍獵物的事情，但他絕不會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戲耍獵物上，那樣就不是“絕對的強大”、而是“單純的蠢”了。
此刻我們所麵對的敵人也是一樣。
它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戲耍”我們，說明它已經徹底認定、我們無法對它造成有效威脅。
我們被“耍”了，代表“敵人”已經認定自己掌握主動，開始從簡單的“敵對”、產生了一種類似“玩鬨”的想法。
這種心理的產生說明它開始輕敵，而輕敵就會犯錯，犯錯就代表著我們可能會有機會——或許希望渺茫，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絕望。
唯一的問題是，“敵人”的監控可能還在持續，所以我和劉祈不能直接商量，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好像也不算是什麼問題。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們首先確定、對方已經明白了當下的局麵，而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對手“輕敵”的心理，去尋找、並抓住那個翻盤的機會。
“就算知道被耍了又怎麼樣？”
我拿起那幾張折過的紙、依次交疊在一起：“我們和敵人的維度都不一樣，我們是生活在最下麵這張紙上的，要怎麼才能影響到最上麵的那張紙？”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擺爛，但其實我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劉祈“維度”才是重點。
劉祈往那幾張紙上瞄了一眼，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當然知道，可現在的問題是，人家就想把你困在這張紙上，死活不朝你開槍。”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讓它不得不朝我‘開槍’。”
我模棱兩可的總結了一下思路，隨後抬眼看向劉祈：“如果你是狙擊手，目標做什麼會讓你想要立刻擊殺？”
“……看情況。”
劉祈想了一下回道，手指在那些疊放的紙上輕輕點著：“戲耍對手的前提，是確定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如果我打定主意要戲耍對手，不管挑釁還是激怒，對我來說都不起作用。”
這是一個在“對話”的過程當中，還算正常的、具備連續性的回答，劉祈也沒做任何神態、或是邏輯重音上的暗示，但我還是憑借默契、聽出了他想表達的重點——
不敗之地。
“自身安全”是戲耍對手的第一前提，那麼反過來想想，隻要讓對手覺得按照現狀繼續發展、可能會威脅到他的“不敗”，它就必須要對現在的局麵做出改變。
可是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我們被局限在這個維度，要如何才能威脅到另外一個維度的“敵人”？
“你這說了像沒說一樣。”
我用一句抱怨、讓劉祈知道我已經明白：“我不接觸到‘瞬態消移’，就無法升維、進而對它產生威脅；可是想對它產生威脅，就必須要先接觸到‘瞬態消移——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明白，繞口令麼。”
劉祈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沒等我發火又話鋒一轉：“但有句古話說的好，‘條條大路通羅馬’，升維也不隻有‘瞬態消移’這一條路。”
“……你說的是‘覺醒’？”
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心裡更多的還是狐疑。
“覺醒”確實也算是一種途徑，可問題是上次“覺醒”用的設備，已經在那次的太陽風暴中徹底損壞，就算還能再製作一台，人類也無法提供那台設備所需要的巨大能量。
像上次一樣規模的太陽風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次出現，而且上次我的位置是在月表，這次卻在地球6000米的深海之下。
我們頭頂那6000米的海水暫且不提，光是大氣層對太陽風暴的阻隔，就會讓能量產生極大幅度的衰減，除非把我和設備一起送進太空……嗯？
腦子裡的思路還沒結束，我無意中看到劉祈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們想做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敵人以為我們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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