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包無聲地附著在了它的冰核之上。
下一秒，在那顆彗星光滑如鏡的表麵，竟憑空浮現出一行由冰晶構成的通用語文字：
“我不是為你而來，我是為你留下。”
回到那棵樹下，瑪茵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她要切斷自己與這棵樹的連接，徹底地。
隻有這樣，這些靈魂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不再受到她這個“原型”的任何影響。
她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了最後一枚神經接口芯片。
這枚芯片曾是她與妹妹小滿溝通的橋梁，此刻，將成為她們告彆的鑰匙。
她沒有絲毫猶豫，將芯片輕輕插入樹根的縫隙中，啟動了早已編寫好的反向數據清空程序。
這不是刪除記憶，而是釋放記憶。
她將自己腦海中關於小滿的全部感知，那些深夜裡悄悄為她關上的燈，那些藏在糖果盒裡的藥片，那些在她噩夢時輕聲哄睡的細節……
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轉化為最純粹的生物電信號，順著芯片注入龐大的根係之中，成為這棵樹、成為所有靈魂共享的養分。
程序進度條在她的視網膜投影上穩定攀升。
50……60……70……
當進度條抵達78時，程序突然暫停。
前方的樹乾上，光影流動，緩緩投影出一個女孩的影像。
那是小滿複製體07號，那個最像小滿，也最先懂得反抗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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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瑪茵，眼神清澈而平靜，輕聲說：“姐姐，這次是我主動消失的。”
這句話，是她們共同的解脫。
瑪茵閉上雙眼，滾燙的淚水終於決堤。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在虛空中按下了最後的確認鍵。
“這次，換我忘了你。”
程序完成的瞬間，瑪茵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皮膚下的根係狀光脈不再與大地相連，而是化作一片片溫暖的薄霧，從她的身體裡升騰而起，融入清晨的微風之中。
她的意識並未就此消散，而是分解為無數細小的微粒，附著在飄散於空中的花粉與塵埃之上，隨風而去。
她手腕上的個人終端最後一次亮起，屏幕上隻有一條剛剛收到的消息，內容僅有兩個字：
“聽見了”
發送者的id是空白，但信號源的坐標，卻遍布了整個宇宙。
在她曾盤膝而坐的地方，濕潤的泥土微微隆起，一株嶄新的嫩芽破土而出。
它的葉片脈絡中，流淌著一抹微光，那顏色，與瑪茵的瞳色一模一樣。
不遠處，那塊空白的石碑依舊靜靜矗立。
碑麵依舊無字，卻在晨光下，仿佛寫滿了所有未曾說出口，也無需再說出口的再見。
風拂過大地，卷起那些承載著瑪茵意識碎片的花粉與塵埃，將它們帶向天空，帶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其中一縷最執拗的微光，被一道早已衰變的引力場所牽引，偏離了既定的軌道，飄向一片被遺忘的金屬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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