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開嘴,露出了缺了一顆門牙的牙床。
“媽媽說的~”
她含糊不清,奶聲奶氣地說道。
“隻……隻要好好溝通……大家……都會聽我的~”
好好溝通?
薑槐看著女孩兒天真無邪的笑容,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種“溝通”的力量……直接命令一隻凶殘的、幾乎沒有自主意識的荒蕪軍團怪物……
這根本不是溝通。
這是……言靈的力量......
一種近乎法則層麵的強製命令。
雖然心中震驚,但現在顯然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活下去,找到父母,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著女孩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
“那……你能不能讓這隻‘大蟲蟲’,帶我們去靈魂長河?”
他頓了頓,補充道。
“就是……剛才那些蟲子跑去的方向。”
女孩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伸出小手,再次輕輕撫摸著身下的冰冷甲殼,就像在安撫一隻寵物。
“蟲蟲……”
她小聲說道。
“走~”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隆——
身下的巨大蟲子猛地站了起來!
甲殼內部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薑槐趕緊抱緊了女孩兒。
緊接著,能清晰地感覺到,這隻巨大的戰爭機器,開始邁動它那粗壯的刀腿,朝著前方,也就是剛才那無窮無儘的蟲潮湧去的方向,快速爬行而去。
巨蟲沉重的腳步踏在虛無的地麵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它龐大的身軀很快就彙入了那股灰黑色的洪流之中,成為了浩浩蕩蕩蟲潮的一份子。
薑槐緊抱著女孩兒,透過甲殼的縫隙,心驚膽戰地觀察著外麵的景象。
正如他之前所見,蟲潮的主力,正是那種如同巨大螳螂般的蟲子。
它們數量最多,密密麻麻,揮舞著鐮刀般的前肢,發出“哢噠哢噠”的摩擦聲,構成了這支恐怖大軍的主體。
而他們現在乘坐的這種巨型甲蟲,在蟲潮中也並非個例。
它們如同移動的小山,厚重的甲殼閃爍著冰冷的光澤,顯然是某種攻城單位或是重型載具,碾碎沿途一切的障礙。
不僅如此。
薑槐抬頭,透過縫隙望向那片永遠灰暗的天空。
烏壓壓的一片陰影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線。
那是數量同樣驚人的飛行蟲類,形態各異,有的如同巨大的螞蟻,有的則像是放大了無數倍的蚊蚋,它們發出刺耳的嗡鳴,盤旋在蟲潮上方,構成了空中的力量。
地麵與天空,都被這無窮無儘的荒蕪軍團所占據。
就在薑槐為這恐怖的規模感到心悸時,他的目光猛地被前方一道獨特的身影所吸引。
在整個灰黑色調的蟲潮最前方,引領著這支大軍的,竟然是一隻……白色的蟲子。
它的身形相對於周圍那些猙獰的同類,顯得異常纖細,甚至可以說有些……優雅?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後的翅膀——不是一對,不是兩對,而是整整六對!
六對如同蝶翼般,卻又散發著某種非自然、冰冷光澤的白色羽翅,正在不疾不徐地輕輕扇動著。
它飛在離地不高的地方,周圍的蟲子都自覺地與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仿佛眾星拱月。
它的每一次翅膀扇動,都似乎帶著某種無聲的命令,引領著身後數以萬計的蟲群,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薑槐的心猛地一沉。
毫無疑問。
這隻奇異的、擁有六對白色羽翼的蟲子,應該就是這支蟲潮的指揮官。
就在薑槐的目光鎖定那隻奇異白色蟲子的瞬間。
仿佛是感應到了被窺視,那隻行進在蟲潮最前方的白色蟲子,六對羽翼微微一頓。
它那纖細的頭顱,極其輕微地,朝著薑槐所在的巨大甲蟲方向,側過了一絲角度。
一對沒有任何瞳孔、純粹漆黑色的複眼,如同兩點深不見底的寒潭,似乎精準地“看”向了薑槐藏身的甲殼縫隙。
薑槐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他猛地將身體往下縮了縮,幾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連帶著將懷裡的女孩兒也按得更低了一些。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
這東西……
它的力量太強了。
感知力也敏銳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自己現在僅僅是靈魂狀態,藏身於同類的甲殼之內,它竟然……似乎都能模糊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那一瞬間的對視,讓薑槐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仿佛隻要對方願意,就能輕易撕裂這層甲殼,將他揪出來碾碎。
萬幸的是。
那隻白色的指揮官蟲子,僅僅是微微側頭,那雙漆黑的眼睛掃視了一下這個方向,似乎並沒有真正鎖定或者發現異常。
幾秒種後,它重新將頭轉了回去,繼續扇動著六對羽翼,引領著大軍前行。
直到那道冰冷的“視線”移開,薑槐才感覺背後的寒意稍減,緊繃的身體緩緩鬆弛下來,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好險……
他心有餘悸地再次透過縫隙,看向那隻白色蟲子的背影。
剛才那一瞬間的威壓,絕非錯覺。
他開始在心中粗略地估計這隻蟲潮指揮官的力量層級。
以他過往的經驗判斷……
這東西的實力,恐怕……
大概不亞於火力全開的殲滅
甚至可能更強。
這絕對不是現在的自己,這個重傷的、僅僅是靈魂狀態的自己,所能夠對抗的存在。
必須更加小心,絕對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