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吉點頭:“貧道曾與角兄有舊,若可勸其回頭,平息戾氣,自是上善。若其執迷……”他眼中痛惜一閃,“則需行非常之法。”
李意摩挲藜杖,沙啞道:“劫數難逃。然,儘人事,聽天命。”
就在眾人議論之際,坡下再次傳來馬蹄聲。隻見青州名儒、暫攝魏郡事務的管寧心雨),在數名郡兵護衛下疾馳而至。他飛身下馬,快步上前,對眾人鄭重行禮:“北海管寧,見過諸位先生!未能遠迎,萬望海涵!”
許劭等人皆回禮。管寧不及寒暄,立刻道:“寧此來,一則代孫原太守儘地主之誼,二則,有緊要之事稟告諸位先生!”
他語氣急促,麵帶憂憤:“寧方才接到青州故友傳書,言及月前,洛陽白馬寺內,那位精研《太平經》、曾與張角論道三日、後因不滿其行事激進而離去的天竺高僧雲患修者,竟於寺中精舍內無聲無息圓寂了!”
此言一出,在場高人除漂泊道人外,幾乎齊齊色變!
許劭竹杖一頓:“雲患修者?那位據說已證得‘心光初現’,修為深湛的沙門修士?”
於吉麵露驚容:“怎會?雲患大師的‘夢緣塔’結界精妙絕倫,等閒邪祟難近,自身修為更是已趨化境,怎會突然圓寂?”
左慈也收起了嬉笑,眼神銳利:“是何死因?”
管寧沉痛道:“據傳,並無外傷,亦無病征,彷佛於定坐中自然涅盤。然其弟子察覺有異,因大師身前最後一刻,曾以指沾茶,在桉上留下半句殘偈‘天魔擾袈裟……’,且麵色驚駭,似是看到了極大恐怖之物。更令人驚疑的是,其圓寂之時,據寺僧言,隱約感到一股極遙遠卻又極龐大的意念一掃而過,寺中犬吠不止,香爐無風自傾!”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紫虛上人手指急速掐算,臉色凝重:“白馬寺距此何止千裡……若雲患修者之死真與張角有關……”
李意猛地抬頭,眼中精光暴漲,那一直佝僂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些,聲音嘶啞卻帶著無比的確定:“不是有關!就是他!那股意念……那般霸道睥睨、漠視眾生,又帶著純粹毀滅氣息的意念……絕不會錯!他竟能……竟能神遊千裡,一念之間,滅殺白馬寺高僧?!”
趙空倒吸一口涼氣,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他深知這意味著什麼,張角的力量和手段,已經超出了他們之前的想象!
左慈灌了一大口酒,嘿然冷笑道:“好家夥!神遊物外,念動殺人於無形!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道法精深了,這近乎……魔念!他的道心,已被力量徹底吞噬了!連昔日論道之友都能下此毒手,看來是半點轉圜餘地也無了。”
許劭長歎一聲,滿是疲憊與悲涼:“天魔擾袈裟……好一個‘天魔’!他這是要以己心代天心,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連方外清淨之地的高僧都難逃毒手,何況這鄴城內外數十萬軍民?諸位,情勢比我們所想,恐怕還要危急十倍!”
清淵坡上,一時鴉雀無聲。所有高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和張角所展現出的恐怖手段所震驚。原本尚存的一絲僥幸心理,此刻徹底粉碎。
雲患修者之死,如同一個冰冷的注腳,徹底揭示了張角如今的狀態——非人,非仙,近乎於魔!
而就在這時,一直在閉目感應天地氣機的紫虛上人猛然睜開雙眼,低喝道:“氣機有變!”
眾人驚覺,齊齊望向鄴城!
隻見鄴城上空,那原本就扭曲躁動的雲氣驟然瘋狂沸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中心塌縮彙聚,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緩緩旋轉的漆黑雲渦!雲渦中心,紫白色電蛇瘋狂竄動,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擴散開來!
狂風驟起,飛沙走石,鬆濤狂嘯如同鬼哭!
“他在醞釀最後一擊!”左慈失聲驚呼,臉上再無半點玩笑!
“目標……恐怕就是整個鄴城區域!”紫虛上人掐算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地脈被瘋狂抽取,漳河水汽逆流……他要毀滅一切!”
“不能再等了!”於吉毅然道。
“必須阻止他!”李意重重頓杖。
許劭看向眾人,決然道:“需立刻有人前去交涉,或……阻其肆虐!”
左慈將酒葫蘆一扔:“老道我去!”
於吉:“貧道同往!”
紫虛上人、李意亦同時踏前一步。
漂泊道人嘻嘻哈哈地跟了上來。
許劭沉聲道:“萬事小心!若事不可為……當以蒼生為念!”
下一刻,數道強橫氣息衝天而起,左慈、於吉、紫虛、李意、漂泊道人化作數道流光,義無反顧地直撲那如同天地熔爐般的鄴城!
許劭、管寧、趙空以及留下的幾人,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狂風呼嘯,鬆濤如怒。
鄴城上空的雲渦,愈發漆黑深邃,仿佛末日之眼,即將睜開。
喜歡流華錄請大家收藏:()流華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