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放手_流華錄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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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放手(1 / 2)

蔡諷將趙空引至後園水榭。

夕陽已將池水染成金紅,殘荷的倒影在水中拉得很長,如墨筆寫意。老仆撤去茶具,換上一壺溫好的酒。酒是蔡家自釀的“菊花酎”,以秋菊入曲,經三蒸三釀,酒色澄黃,香氣清冽。

趙空也不客氣,自斟自飲,連飲三盞。酒液入喉溫熱,驅散了秋暮的寒意。

“都尉今日,好手段。”蔡諷撫須而笑,眼中卻有深意。

趙空放下酒盞,眼中慵懶儘褪,隻剩銳利:“蔡公今日,才是真正的好手段。借我之口,逼各家就範;又借各家之力,成全我大哥之願。”他直視蔡諷,“這一石三鳥——既為孫府君換來安置之地,又為蔡家贏得盟友,更將南陽豪族綁上戰車。晚輩佩服。”

蔡諷大笑,笑聲在空曠的水榭中回蕩,驚起池邊棲息的夜鷺。那鳥撲棱棱飛起,在暮色中劃過一道白影,消失在遠處竹林。

“彼此彼此。”蔡諷止住笑,蒼老的麵容在夕陽餘暉中顯得深邃,“不過老夫有一事不明——你與孫府君,當真不怕那些黃巾子弟將來反噬?”

“怕。”趙空坦然,把玩著手中酒盞。盞是越窯青瓷,薄如蛋殼,對著光可透指影,“所以我大哥才要辦府學,教他們聖賢之道,讓他們知禮義、明忠孝。更要讓他們與世家子弟同窗,讓他們看見——隻要努力,寒門亦可出頭。”

他望向池中殘荷:“人之所以走絕路,是因為看不見路。若前麵有光,哪怕隻是螢火,也會拚命去追。”

蔡諷默然良久。池麵最後一絲金光褪去,暮色如紗籠罩天地。遠處傳來暮鼓聲,低沉而悠遠,是宛城閉門的信號。

“若淵師從紫虛上人,修的是黃老之道。”蔡諷忽然開口,聲音輕如歎息,“可知老子有言:‘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

趙空神色一凜,手中酒盞停在唇邊:“蔡公之意……”

“孫府君在南陽的種種作為,看似在‘張’在‘強’。”蔡諷壓低聲音,隻有兩人可聞,“養兵、攬才、辦學、置田……每一樣,都是擴張勢力。但這般張揚,必引雒陽猜忌。”

他傾身向前,玄狐裘在暮色中如一片陰影:“老夫在朝中故舊傳來消息,司徒袁隗已對南陽生疑。他說‘孫宇年少驟貴,平黃巾不過一年,便請封侯、擴軍、辦學,所圖非小’。恐不久便會遣禦史核查。”

趙空握緊了酒盞,指節發白。青瓷盞在他掌心微微顫抖,酒液漾出,滴在衣襟上。

“屆時,”蔡諷的聲音如冰,“這‘兩萬私兵’‘黃巾安置’‘虛報戰功’,都是現成的罪名。若再有豪族反水作證……”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已明。

水榭內死寂。隻有池魚躍出水麵的“噗通”聲,偶爾打破沉默。

許久,趙空緩緩放下酒盞,酒盞與石幾碰撞,發出清脆的“叮”聲。

“蔡公既知風險,為何還要助我?”

蔡諷沒有立即回答。他起身走到水榭邊,扶著欄杆望向西方。最後一抹晚霞如血,染紅了天際雲層。

“因為危機亦是轉機。”老人轉過身,暮色中他的眼睛亮如星辰,“若孫府君能借此次察舉,將蔡瑁、龐季送入雒陽,在朝中有了耳目;又能借安置流民、興辦學堂之功,博得清流讚譽……那麼即便有人攻訐,也有回旋餘地。”

他走回石幾旁,重新坐下,聲音堅定如鐵:“老夫今日表態:蔡家願傾力相助。不僅田地、錢糧,人脈、消息,皆可共享。蔡瑁若入朝,必為孫府君耳目;蔡家在荊襄的姻親故舊,皆可聯絡;便是雒陽宮中……”蔡諷頓了頓,“老夫有一族侄女,去年入選掖庭,雖隻是宮女,但也可傳遞消息。”

這是真正的下注。不僅是財富、人力的投入,更是將整個家族的政治生命,押在孫宇、趙空這兩個年輕人身上。

趙空起身,整了整衣冠,長揖到地。這一揖,腰彎得很深,是弟子對師長、晚輩對長輩的至敬之禮。

“蔡公高義,晚輩代大哥拜謝。”

蔡諷扶起他。蒼老的手掌溫熱有力,握在趙空手腕上時,能感覺到皮膚下脈搏的跳動。

“不必謝我。”蔡諷凝視著趙空,眼中是閱儘滄桑後的通透,“老夫賭的,是孫府君能成大事,是這南陽能出一位真正安邦定國之才。”

他望向西天,最後一顆星已在暮色中亮起,孤懸天際。

“這大漢四百年,氣數將儘了。”老人的聲音輕如夢囈,“孝桓皇帝時,有童謠唱‘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上北邙’。如今看來,竟是一語成讖。”他收回目光,看向趙空,“亂世之中,要麼為人魚肉,要麼執刀俎。蔡家……選後者。”

趙空心中震撼,久久無言。

直到暮色完全降臨,池麵升起淡淡霧氣,他才告辭離去。走出蔡府高聳的門樓時,夜空已繁星點點。他翻身上馬,回頭望去。蔡府內燈火通明,透過窗紙,隱約可見蔡諷仍立於水榭中的身影,如一尊古老的石像,守望在這亂世將起的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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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趙空揮鞭,駿馬馳入宛城深秋的夜色。馬蹄聲在青石街道上回蕩,驚起幾聲犬吠,又很快歸於寂靜。

而此時的太守府書房,孫宇正對著一幅新繪的《南陽屯田圖》沉思。

圖以素絹繪製,懸掛在東牆。上麵詳細標注了南陽郡三十六縣的山川、河流、城池、官道,以及新規劃的屯田區。麓山那片新得的五百頃土地被朱筆圈出,旁邊以小楷標注“張震屯,安置口三千,屯田卒六百”。更遠處,方城山的方向,他畫了一個小小的學堂標記,旁注“南州府學分堂,蒙童二百”。

燭火在青銅燈樹中跳躍,將孫宇清俊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未戴冠,隻以玉簪束發,身著常服——一件月白深衣,外罩鴉青半臂,腰間未佩印綬,隻懸著一枚翡翠扳指。那是祖父臨終所傳,扳指內側刻著孫氏家訓:“守正出奇”。

窗外秋風蕭瑟,卷起庭院中堆積的黃葉,沙沙作響,如無數細語。孫宇的目光從地圖移向案頭,那裡攤開著一卷《漢書·食貨誌》,正翻到晁錯《論貴粟疏》那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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