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山路難走，到處都是泥濘，好在今日出了太陽，曬到傍晚也乾了不少
“公主，確定不多帶點人？”
隨行的侍衛點了點後麵的三十人，有些擔心。太後雖說是藏匿在這兒，但守衛肯定不會少，他們就帶這麼點兒人，著實危險
翊陽正整理護臂，聞言頭也沒抬
“是深怕彆人不知道我要去刺殺太後嗎？”
“呃……”
侍衛啞然，全然忘了那人是還未經三部會審定罪的太後。現在讓她死，是要付出代價的
“分三路，先確定人真的在這兒後才能動手”
整理好身上的裝備，看著入山的羊腸小路：翊陽眼裡落了些朦朧，都道大隱隱於市，為何這些和尚偏愛往山裡跑
山裡的夜來的早，這也正是翊陽選擇傍晚出發的原因。灰暗的天色便於隱藏，夜裡冰冷的溫度會使人更加警醒
“巡邏太密集，不好進去”
身處密林之中，能看到廟內燈火錯落不齊，不像人多的模樣，但巡邏沒有間歇，三人一組，不斷來回交替，儘管帶來的都算得上好手，但想不動聲響的進去依舊很難
翊陽擰著眉頭，打量著這座圍牆高出許多的寺廟，眼裡流露出些許厭惡
“想來不是什麼正經寺廟。通知下去，所有人原地待命，靜待時機；如有意外，不必留手”
對於她的指令，侍衛沒有質疑，轉頭便消失在夜色籠罩的密林之中
冬日的夜格外寂靜，靜的人心發慌，過冷的溫度卻完美的抑製著那陣躁動，讓她隱匿其中，無聲無息
手指在刀柄來回摩擦，幾十雙眼睛都靜靜的注視門口的四名守衛，等待他們在寒冷的夜裡疲累、恍惚
“太後，夜深了，還是先去休息，明個兒再頌吧”
文舒半跪著伸手去扶閉眼頌念經文的太後，怕她還不起來，又繼續開口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心夠誠，不必急於這一時。而且三公主要是知道您跪到這般晚，怕是又要和您慪氣了”
聽到這兒，太後緩緩抬起了有些浮腫的眼皮，斜瞥了文舒一眼
“隻要你不講，鈺兒如何會知道”
太後語氣雖帶著些嗔怪，手卻放了過來。文舒見狀趕忙穩穩扶著她一點點站起來，將吃力都藏在牙口，麵兒上輕鬆甚至帶著打趣的笑意
“還不是您不曉得愛惜自個兒的身子骨，否則老奴也不會到公主麵前叫苦”
“好，好；都聽你的，本宮這就回去休息”
看她佯裝生氣，太後倒舒開眉頭露出清淺的笑意；但這絲輕鬆在文舒低頭後便消失不見，唯剩滿臉皺紋刻劃出的蒼老姿態
東方的山巒上泛起魚肚白，晨光微亮，寺廟的晨鐘卻未準時敲響，以至於大佛堂內空蕩蕩。隻正中央跪著身披赤狐大氅的太後口中念念有詞，一邊轉動著佛珠，一邊有節奏的敲擊著木魚
翊陽站在她背後，毫不避諱的抬眼直視那渡了金身的大佛。佛眼低垂，悲憫的望著跪得虔誠的信徒，也望著站在陰影裡的瘦小身影。金黃的光參雜在跳動的燭火中，一點點向著陰影蔓延
然而陰影中的人冷嗤一聲，繞過那唯一虔誠的信徒走向了擺放貢品的神台，掃視一圈後選定了神台旁放置香燭的四方小桌。手中彎刀橫掃，方桌上未拆封的香燭撒了一地，踏著滿地香燭，翊陽將那方桌拖到了離太後不足一丈遠的正前方，就那麼大馬金刀的坐了上去
香燭落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佛堂格外明顯，敲擊木魚的聲音卻也隻停頓了瞬間便又在刺耳的桌子拖拽聲裡繼續
翊陽知道打從她跨進大門開始，太後就知道她來了，又或者她隻身一人跪在這兒就是在等著她的到來
太後此刻平靜而從容，翊陽坐在她前麵隨性又慵懶，她們都知道了最終結果，所以一個認了命，一個多了耐心
這裡不是什麼大廟，後院到大佛堂的距離沒有多遠，但對上了年紀又心急如焚的人來說卻好似難見儘頭，需用儘全部的力氣去跑，才能到達終點
“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