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走的三公主,未響的晨鐘,空似無人的寺廟,要說什麼都猜不到那是假的。但未到最後一刻,心裡總歸有點盼頭在,隻是懸著的心在跑到門口後終是死了
文舒扶著門框緩了許久,才直起身子整理了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裳,又扶了扶跑歪的發髻後緩步走到了進去。神色從容的朝翊陽行了一禮
“老奴見過嫡長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這禮行的恭敬,翊陽單手托著腮,沒什麼興致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合上了眼睛
見她沒有動作,文舒珊珊跪到了太後身邊,伸手握住了她敲擊木魚的手。
“這般冷,您如何不喚我一聲,要是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木魚聲戛然而止,太後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後才睜開眼睛。掃了眼氣定神閒的翊陽,又看向了文舒,隨即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這麼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文舒的眼眶從進門那一刻就紅著,撐到此刻便是再忍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落在衣裳,沒一會兒便暈染出一片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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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朝陽撒滿了整個佛堂,除了刺眼沒有絲毫溫度。翊陽擰著眉,對麵前主仆情深的戲碼失了耐心
“既然念完了,就請太後移駕吧”
“本宮老了,不想折騰”
太後想起身,可跪太久的雙腿早已麻木,隻能在文舒的幫助下由跪轉坐。冷眼冷語的回應著翊陽的話,仿佛這樣,她就還是那個矜貴的太後
翊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開口,但垂下的冰冷視線昭示著她給的不是選擇題
“公主,太後已經輸了,你就看在她已經垂垂老矣的份兒上饒她一命吧。無論如何,她也算你的祖母啊~”
文舒跪在太後身邊,朝著翊陽不斷地磕頭,見她不為所動,又跪著向前走了幾步
“女子稱帝本就諸多阻礙,太後雖有罪,可到底是您祖母。您若殺了她,將來必會遭人詬病,若不得民心……”
女人真誠的勸導在民心二字斷了後文,口中隻剩粗重的喘息。鮮血順著槍櫻滴落,在深色地板開出一朵又一朵詭譎的花
銀簪子滑落在地板,發出的沉悶聲響喚醒了因驚嚇而失神的人。或許真的是主仆情深,饒她是太後,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矜貴,一路跪爬著來到了文舒身邊
赤狐大氅因她笨拙的動作落在了原處,沒有精心梳理的發髻散的狼狽,纏繞在手腕的佛珠也不知何時斷了繩,一顆顆暗紅的珠子爭先恐後的四散而去
文舒年紀也大了,可她剛剛卻那麼天真,以為憑著自己這幅蒼老的殘軀還能出其不意的殺了那個一切罪惡的源頭。可她卻連這把長槍何時出現在翊陽手裡,又什麼時候插進自己胸膛都沒能看清
被抵住槍尾的長槍毫不費力的支撐著她的身體,那個伺候了幾十年的貴女淚流滿麵的跪在她身邊,嘴裡開開合合,卻吐不出一句話。她無措的舉著雙手不知該放到哪裡,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不知怎麼才能抓住這個即將離她而去的人
生平頭一次,她們對調了位置,文舒垂眼俯視這這個人,想替她披上掉落的大氅、想替她挽好散亂的發髻、想擦乾淨她涕泗滂沱的蒼老麵龐、想抱怨一句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曾幾何時,她也羨慕過、抱怨過、嫉妒過……但沒想如今唯一剩下的卻是不曾後悔過
年過花甲的老人哭的撕心裂肺,卻激不起持槍之人的丁點憐憫
“願意為你死的人不會隻有這一個,還要繼續拖下去麼?”
翊陽的話讓悲痛中的太後頓回過了神,恐慌替代傷痛,頃刻間占據了眼眶
“移駕安陽~”
她踉蹌著幾次才堪堪站了起來,含糊不清的叨咕著這句話蹣跚著向大門而去
翊陽沒有急著起身跟上去,隻是在四方桌上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看著那個搖搖晃晃的背影
山崩而玉碎,這世間從來不缺有情有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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