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連現在已經在聖樹宮中住了將近一個星期,為了避免刺激到帝國上層的袞袞諸公,倒是都沒有踏出宮門一步。反正這裡雖然號稱是“宮”,但就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太空城,居住空間倒是一點都不算逼仄。
反正這太空城無非也就是蘇琉卡王家在帝都的宅邸,倒也不存在什麼秘密,隻要他不出宮門,其他人就是想敏感也敏感不起來。
好吧,這位老爺這幾天進布倫希爾特殿下的閨房都自然地像是回自己家,就算是真的有什麼秘密,對他而言也相當於是不設防的吧。
另外,城內的各種設施也是五臟俱全,城內的穹頂之下,除了那個百花爭豔的太空花園,甚至還有個麵積不小的人工湖,靜臥於巨大生態穹頂的懷抱之中。
湖水並非天然生成,而是經由最高級彆的淨化和循環係統維持,形成了一種介於寶石藍與翡翠綠之間的色澤。水麵平滑如一塊經過打磨的巨大剛玉,完整地倒映著上方穹頂模擬出的天空。
偶爾還有特製的維護機器人掠過水麵。它們大的仿佛水禽,小的如同蜻蜓,漾開的漣漪將水霧中的倒影揉碎,化作一片閃爍流動的光斑。
湖畔潔白的沙灘是用一種質地細膩,色澤溫潤的人造礦物顆粒鋪就的,光腳踩上去會感到恰到好處的舒適溫度和觸感。
精巧的水榭亭台與湖岸相連,延伸到了平滑的湖麵之中,如同漂浮在翠綠剛玉之上的精美雕塑。
當然了,也還有在湖裡養著的各種遊魚。可以觀賞的,可以戲耍的,當然也有可以撈上來吃的。
於是,這美輪美奐的太空湖畔的園林之中,便如此這般多了幾分煙火氣了。
餘連從宮殿的管家那裡得知,這片人工湖景區是布倫希爾特的伯祖父以及祖父,也即是前代蘇琉卡王花了近五十年時間,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地細心搭建起來的,端的是一個精雕細琢,巧奪天工。
……好吧,除了國政軍務和靈能,每個王家都是有家傳的專精技藝的,在考慮到布琳親自打理了一整個大花園,蘇琉卡王家最擅長的果然就是園藝園林了啊!
“你看,哪怕沒有皇室的地位,光憑這巧奪天工的園藝手段,王家的人也是可以養活自己的。”餘連望著湖畔山色,如此讚歎。
“確實。我最近除了在學院教書,還真就接了點園林設計的活。這兩年賺到的設計費,已經比年金還要多了。就算是沒有這個爵位,成為一介公民,也是可以養活自己的吧。”安鐸羅捷提著魚竿回答道。
他是年長布倫希爾特十歲以上的兄長,也是餘連的老朋友。自己的第一艘私人遊輪,那艘光年使命級的釜街號,還是人家送給自己的呢。
話說回來,釜街哪裡去了來著?好像是被菲菲開走,又送給人聯那邊當公務船了是吧?倒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帝國也並不禁止皇室成員做點事。實際上,帝國是鼓勵外圍的皇室成員自謀生路的。”他笑道。
確實如此。晨曦皇室的八王家繁衍了三千多年,光是能確定有皇室身份的人可足有七八百萬人,但其中絕大多數也都隻是公民階級。
這些人呢以皇室外圍身份領到的年金,也頂多就是個低保的水準了。
他們也是得參與一切社會生產活動的。
公爵又道:“普通的皇室支係成員已經和普通人差不多了,他們知道民間一切的冷暖。可曆史上,也並不缺乏這樣的人,忽然一躍成為選帝王的例子了。他們天生就明白權力等於責任的道理。”
他的口氣就像是在辯解什麼似的。
“殿下,您不會是準備和我論道吧?”餘連奇道。
公爵啞然失笑:“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和膽魄,隻是希望您能知道,帝國皇室和高高在上的腐朽統治階級還是有些不同的。我們是統治階級,甚至算得上邪惡,但一定不腐朽。”
好家夥,真的好家夥。
“……合著您也看過?”
“有點門路,有點認知的人,誰又沒看過呢?哪怕是為了不落伍,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巨魔腦袋,甚至是為了駁倒您,也都是要看的。”公爵露出了略微有些促狹的微笑:
“當然了,我雖然明白自己的階級屬性,但要說自動放棄公爵爵位和豐厚的高位年金,也是不可能的。銀河帝國自有國情在此,誰能說布琳的改革不能帶來最適合帝國的進步呢?”
餘連最近倒是真的喜歡和安鐸羅捷殿下一起釣魚。他必須要承認,如果拋開立場不談,這位真的是一個溫文爾雅赤誠君子,就連自黑自嘲都顯得如此磊落。
真的是盛產凶神惡煞、瘋批戰狂和老硬幣的晨曦皇室中難得的,字麵意義上的奇葩了。
和這樣的人交往,便真的有點如沐春風,如飲瓊漿的感覺了。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浮標,仿佛剛才說的隻是關於魚情的閒談:“我了解我的妹妹,她以那種方式將您留下。有些人認為這是她的任性或戀慕,但我了解我的妹妹。她向來善於將看似感性的選擇,化為精妙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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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這樣的天才。”
“所以,你們會有孩子嗎?如果你們有孩子,他到底是地球人,還是帝國的皇室成員呢?”
餘連用力地咳嗽了起來。
餘連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完全落在了下風,尤其是在本人都不確定自己每天的飲食有沒有加料的情況下。
“如果布琳太忙碌的話,就由我和內子負責教育孩子吧。”公爵用力拍了拍胸脯:“不是我吹嘴,我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公學老師,太適合教育孩子啦!”
沒等到餘連還想要說點什麼,安鐸羅捷公爵忽然雙目一凝,露出了和最強大的劍客無二的犀利視線。
他按住了魚竿,發出了一聲宛若戰吼般的吃喝,明明是個凡人,吼聲中卻真地斷喝出言靈般的氣場。
緊接著,便見公爵手中的魚竿猛地一沉,線輪發出悅耳的嘶鳴。
他就像是劍客出劍一般熟練地起竿,一尾一米長的大魚已經破水而出。它的鱗片閃爍著璀璨的霞光,在陽光下劇烈擺動著,像是在揮灑彩虹。
有些魚赫然適合吃,有的魚適合看,有的魚好看又好吃,就譬如說公爵釣起來的這尾虹鱒魚。
“我的孩子們可喜歡看我釣魚和烤魚了。”安鐸羅捷公爵道:“我想,布琳的孩子應該也如此的吧。”
這位雖然濃眉大眼確實像個儒雅謙和的君子,雖然還是個遠離帝國大政的富貴閒人,但骨子也總是會有龍的一麵的。
現在想來,自己每天的深度休眠時間還是不少的。好處就是,和皇帝大戰之後的深層傷害,都在得到了緩解和治愈。壞處就是,說不定就已經被占便宜了。
男孩子在外麵果然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話又說回來了,橘貓真的會有那麼下頭嗎?
“所以,你到底做過什麼嗎?”到了當天晚餐的時候,餘連就這麼直接詢問布倫希爾特。
她笑顏如花,笑得像是偷夠了腥的橘貓:“誰知道呢?我們在那條時間線中可是什麼姿勢都用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