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周賢看著眼前這些昔日同僚臉上的認真,不知道為何突然覺得很可笑。
直到記起自己先前也是其中一員,才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轉成了悲憫。
“你笑什麼?”
見麵對麵的周賢一會兒笑一會兒悲,周度以為他腦袋出了什麼問題。
畢竟與人對立,和與瘋子對立,那可是不一樣的概念。
要是周賢其實是瘋了......
周度想到這裡,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站了出來。
“自然是周大人和各位同僚實在沒有自知之明。”
“代表整個天下?關係天下安穩?”
“周某奉勸周大人,以後還是少說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不過周大人若再不簽字畫押,恐怕也沒以後了。”
“隻是看在昔日同僚之誼,周某實在為大人與各位同僚感到不值啊。”
周賢不知道周度在想什麼,隻看了一下天色,心裡默算了一下,再低頭開口,已將眼前周度徹底當作了一個可憐人。
“你......”
而周度見周賢還能說出這麼大一段有條理的話,內心卻更多隻感到鬆了一口氣。
至於些許的怒火,在開口瞬間,順著就氣消了。
甚至再順便對周賢也生出了同樣的想法。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到了這種時候周賢居然還看不清形勢,還敢大放厥詞,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周賢癡傻,被趙征蒙騙了!
否則其沒理由在之前還不怕死的貪錢,現在大家聯合起來,更安全了,反而向著所謂的善。
善,活人給出的評判。
所以周度同樣以看可憐人的眼神,對著周賢望了回去。
周賢啊周賢,盛世如何,皇帝權力無上如何,趙聖府又如何?
自古都是王朝存在,則世家在,王朝不在,世家依舊。
雖然曆史的車輪走到今天,各地的世家大族已成了過去,但車輪過後,士紳聯合已經及時接過了大棒。
比對世家,行以九族株連便可除根,士紳之間在律法上的聯係,更少!
“同樣的話,送給你。看在五百年前的緣分,即使回頭,本官還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天下這塊兒堤壩,曆來想要鞏固堤土以防洪,就得種樹!
不過之前那種被砍掉的樹比較高大,叫做世家,一般可以抗過多次碾壓。
現在換的這兩種樹種特點是寬大,叫做士紳,以目前數據來看,至少扛住一輪碾壓沒問題。
周度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善心,麵對無知者的嘲諷,居然還能拋出慈悲。
沒辦法,誰讓他的同僚周賢,以後的簇擁,居然一直不清楚,他們這些清吏司郎中,其實是士紳樹的代言人——
一張葉子。
他們不代表天下,不能關係天下安穩,那還有誰?
順勢,周度又將手上罪狀文書遞上。
意在告訴周賢,葉子想要陽光,那不是葉子想要,是樹的命令。
葉子,是摘不完的。
他們這些葉子,換與不換,從來都不重要。
換,隻會換出更多麻煩。
就像懵懂小兒以為堤壩上的活樹,隻需要他們的根係鞏固土壤,就把葉子都摘了。
卻不知道,樹隻要活著,為了生長,就需要葉子,重新生長葉子隻會對堤壩土壤裡養分過度吸收,反過來破壞土質,從而影響到堤壩安危。
根源,一直在於樹。
以皇帝和趙征的水平,肯定都清楚,拔出樹根就得帶出泥,泥不穩,堤壩就不穩。
所以才有了你周賢的機會。
大不了,以後大家都收斂一點,彼此好看。
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大家都隻會成為冤死鬼。
周度覺得自己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對皇帝和趙征這個變法大臣也展現出了最大的讓步。
“周大人,你還沒有簽字畫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