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青檀被握著的手腕猛地一哆嗦,沒解釋,也無從解釋,他隻覺得心跳如擂,耳畔也嗡嗡地鬨得慌,哪裡還想得出來如何去解釋?
於是他沉默。
元戈掃了眼酆青檀,指尖改握為搭,酆青檀卻倏地收了手,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訕訕笑著,“沒事……怎麼,學了些雞毛蒜皮的,就不相信老師的醫術了?不過是虛了些,我自己開些方子調理調理就成,彆把脈了,看看竇婆婆,都被你嚇著了……竇婆婆彆忙活了,來來,坐下吃吧。”
竇婆婆抓著衣擺進了亭子,沉默著放下手中的菜,沒坐下,隻站在那裡看向元戈,欲言又止了半晌,到底是什麼都沒說,隻無聲地輕輕歎了口氣。
“彼時我剛醒來便應該問個清楚明白,奈何彼時腦子裡亂哄哄的,便被您三言兩語地搪塞過去了。如今想來,盛京那邊尚無回信,您手中便不過那一株葳蕤罷了,我既中毒至深,那幾個小果子若是不夠用又當如何?老師……葳蕤致幻,葳蕤果雖是解藥,可……若是學生記得沒錯,葳蕤果……才是至毒吧!您到現在還要騙我嗎?!”
許承錦渾身一顫,驀地想起那株消失不見的葳蕤,三兩步上前不由分說搭上了老爺子的脈搏,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臉色一白,搖搖晃晃跌退兩步,“您……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幾雙眼睛齊刷刷落在酆青檀身上。
希冀的、忐忑的、複雜的,仿若實質般壓在他身上,沉甸甸的,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答案,可幾近壓抑的氣氛裡,是對方緩緩低下的頭與無聲地沉默。
“怎麼會……”許承錦連連搖頭,徹底六神無主,他看向元戈,想要對方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哪怕是一個帶笑的表情都行。
可是沒有。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元戈,失了表情,失了血色,也徹底失了魂魄一般,單薄的樣子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似的。他一陣陣地心驚肉跳,看著這從一開始就打啞謎似的兩個人,愈發急躁,跺著腳連連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能說些我聽得懂的話啊?”
無人回答。
不知何時起了風,山風貼地盤旋,在亭子裡幽幽地嗚咽著,吹得人脖頸子都發涼。
更涼的是小姑娘安靜下來的聲音,“以血為引是真的,卻不僅僅在湯藥中放血,而是將葳蕤果融入自己的血液之中,以血溫養,以血為藥……所以老師現在是中了葳蕤果的毒。”幾個小果子不一定能救回中毒已深情況危急的元戈,但若是將葳蕤果融入自己血液,這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甚至……還能救下所有人。
“那解藥呢?葳蕤之毒能用葳蕤果來解,那葳蕤果的毒呢?是不是也能用什麼東西來解,比如,葳蕤的根?”許承錦央求地看著元戈,又看酆青檀,“是不是?老師,您知道的吧,您一定知道什麼能解葳蕤果的毒是不是?您說,不管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學生一定會給您找來!”
酆青檀滿臉平靜地看向許承錦,這個二十歲的少年郎看起來快要哭了。
他抬手摸了摸許承錦的腦袋,“酒不錯,兔子也烤得很好。”說罷,背著手轉身朝外走去,低著頭,後背佝僂得愈發厲害了。
“您——”許承錦抬了抬手,又緩緩落下,半晌轉眸去問元戈,問得膽戰心驚,“真的……沒辦法了嗎?”
真的沒辦法了嗎?有的吧……老師曾言,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其中自有其妙法與因果,就像葳蕤果雖是劇毒卻是解葳蕤之毒的解藥。可是,大千世界浩瀚如斯,醫書萬千孤本無數,葳蕤果的相克之物又在哪裡呢……如今毒入血脈肺腑,老師又能等多久?元戈真的不知道。於是她垂眸,半晌才道,“總會有的吧……”
……
酆青檀並沒有回去休息,他先是去了藥園,從書房暗格裡拿出一個檀木盒子,才趁著夜色一步一步地朝著宋聞淵那去了。
夜已深,院中隻點了一盞燈,那個初見之時便讓人覺得驚豔的男人靠在一把躺椅中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月色打在他臉上,將本就清雋立體的五官勾勒地愈發清冷落寞,酆青檀背著手笑了笑,邁步入內,“真要同她計較了?”
躺椅中的男人睜眼看來,眸色清冷安靜,半分睡意也無,隻微微愣怔之後便起身相迎,恭敬極了,隻情緒明顯不高,他問,“夜深了,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她……怎麼樣了?”
酆青檀背著手上前,在對方讓出來的椅子裡坐了,又將懷裡的檀木盒子擱在小幾上,才撩了眼皮看過去,“既然想知道她怎麼樣了,為何不親自去看看?你還真要跟一個病人置氣?”
語氣有些危險。
從宋聞淵的角度能看得到對方繃緊的臉頰,他壓著眉眼低低笑了笑,“怎麼會……又怎麼舍得?不過是強迫著自己不去看她,想著她會不會主動來哄哄我,偏生那個沒良心的,有時間去吃野味,沒時間來哄哄我……還真是,半點沒把這次的魯莽行事當回事啊。您得空過來,想必她恢複地不錯了吧?”
聞言,酆青檀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梢,低頭失笑,笑著笑著岔了氣,肩膀上便隨之多了條毯子,宋聞淵溫聲說道,“我瞧著您臉色不大好,想必這陣子太累了吧。夜深了,我送您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不若明日再說?”正好……去看看她。
酆青檀去擺擺手,“無妨。”
“也沒什麼事情。”酆青檀攏了攏薄毯,才拍了拍小幾上那隻盒子,仰麵看著對方,“隻是想著,這個東西讓你替我保管一下,待你們離開知玄山的時候,你再幫我轉交給小戈兒。”
“這是……什麼?”
“一件寶貝,死丫頭問我要了許久,我沒肯。”酆青檀笑著說道,“可到底是自己的學生,她心心念念的東西我總得成全了她,卻又不願她太得意覺得拿捏了我這個老頭子,所以我就托你轉交了。行吧?”
老爺子說到這裡,似是想著她愛而不得急得跳腳的模樣覺得甚是有趣,嘿嘿笑著的模樣並無任何不妥,宋聞淵想著那丫頭有時候的確很氣人,的確該治治她,遂滿口答應,“好。晚輩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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