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煜走出重症監護室，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腳步虛浮得如同行屍走肉。
他沒有刻意去想方向，雙腳仿佛遵循著記憶中既定的軌跡，
機械地朝著電梯口挪動。走廊裡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單薄而落寞的影子。
剛走到電梯門口，迎麵遇上幾位曾經共事過的醫生。
其中一人率先認出他，臉上瞬間綻開欣喜的笑容，主動打招呼：“唉，江教授？您醒了？”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語氣裡滿是真切的高興：“是啊，江教授，能重新在仁心醫院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江程煜此刻失魂落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是下意識點頭，目光像蒙了層薄霧，連眼前人的臉都有些模糊。
先前說話的醫生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同事悄悄拉了一把，那人湊近他耳邊，
小聲低語：“彆說了，沒看江教授這樣子嗎？肯定是為了穆媽媽守了一夜，你瞧他這憔悴勁兒，彆打擾他了。”
恰在這時，“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緩緩打開。剛才那位好心提醒的醫生上前一步，
輕輕攙了江程煜一把，溫聲道：“江教授，電梯來了，走，我扶您進去。”
江程煜木然地應了聲：“哦，謝謝。”
然後機械地跟著走進電梯，後背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隻想往下耷拉。
電梯中途停下，兩位醫生到了樓層，他們禮貌地對江程煜道：
“江教授，我們先去忙了，您回去辦公室好好休息一下，拜拜。”
“好……”江程煜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電梯門再次合上，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他一個人。轎廂緩緩上升，
鏡麵倒映出他眼下的烏青，還有那副被抽去力氣般的蔫態。
又一聲“叮”響，電梯抵達頂樓。江程煜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電梯，憑著肌肉記憶，
輕車熟路地走到曾經穆小吉和他一起待的辦公室門口。他伸出手，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辦公室裡，崔佳妮、洛錦溪、白錦蓉等一眾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當看清江程煜的模樣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眼下泛著濃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
連往常挺直的肩背都微微垮著，仿佛隨時都會被疲憊壓垮。
江程煜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弄得一愣，整個人僵在原地，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崔佳妮最先反應過來，起身走上前，關切地詢問：“程煜，小吉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江程煜這才像是從混沌中掙脫一絲清明，長長舒了一口氣，聲音沙啞地回答：
“媽媽她還沒醒，他不放心，自己在裡麵守著呢。”
說完，他注意到眾人臉上複雜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腦袋，努力擠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打了個招呼：“hi大家好，好久不見。”
白錦蓉和洛錦溪幾乎是同時站起身。
洛錦溪看著他疲憊不堪的樣子，連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溫和：
“快過來坐，看你這狀態，怕是一夜沒合眼吧？趕緊的過來歇歇。”
白錦蓉也快步走近江程煜，臉上難掩激動的神色，聲音微微發顫：
“程煜，能再次看到你好好地站在這裡，真的…真的為你很是高興。”
江程煜客氣地回應：“謝謝。”
一旁的裴會平也坐不住了，起身笑言中，夾雜著喧賓奪主道：
“江總，說起來，我之前還擔心呢，我和錦溪的婚禮要是定了日子，怕是得不到您的祝福，心裡總覺得遺憾。
如今看到您雖然精疲力竭，但氣色底子還在，容光依舊的，這下不愁到時候請您來喝杯喜酒了。”
洛錦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程煜，你彆聽他胡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江程煜被這互動逗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難得的輕鬆笑意：
“裴法醫彆介意，洛錦溪她就是生性活潑愛鬨，跟你開玩笑呢。
真定了日子，一定給我張帖子，我肯定到，討杯喜酒喝是必須的。”
江程煜聽出裴會平的顧慮，擔心洛錦溪對自己的感情，死灰複燃；隨口將洛錦溪推了出去。
說話間，白錦蓉已經拉著江程煜走到沙發邊坐下。江程煜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當落在林悅身上時，明顯露出了一絲茫然。
林悅身上帶著一股溫潤的書香氣息，她見狀，主動站起身，微笑著頷首道：
“江總您好，初次見麵，我叫林悅，以後請多關照。”
崔佳妮看出了江程煜的疑惑，連忙笑著介紹：“程煜，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林悅校長，她不但是江朔的班主任老師，同時也是鴻富錦幼兒園的校長。”
江程煜立刻站起身，禮貌地伸出手與林悅相握：“林校長好，實在不好意思，
江朔這段時間因為我的緣故，耽誤了不少課程沒能去上課。這次回來複學，還請您多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