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做什麼?」
當順著腦袋裡的靈光一現往下推理下去,傅友文身上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他大概知道,朱允熥往後要做的事情,隻怕格外不得了——畢竟在大部分時候,陛下的心思縝密到了恐怖的程度。
想到這些,他的心中也不由產生了巨大的好奇。
頓了頓,傅友文思索無果,雙眼微眯,隻能暫且收回了自己的一番思緒。
畢竟他心裡還很清楚另外一點。
朱允熥那腦回路,旁人壓根就摸不到一丁點,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再多想也不過是白想,還不如著眼於眼下。
他看向夏原吉。
麵上露出一絲和藹的笑意:“夏大人,看你這模樣,怕是昨夜都沒怎麼睡呢吧?老夫不是和你說過了嘛!陛下是這天底下最大的人物,他說的話、他下的旨,誰也不配反駁,他說你擔得起這個戶部右侍郎,你就擔得起!”
“你放寬心就是,何以如此憂慮?切不可辜負了陛下對你一番心意和信任不是?”
說完,他又當著眾人的麵拍了拍夏原吉的肩膀。
以作勉勵。
他當然知道朱允熥特地點名讓自己來宣旨,其目的之一就是展現對夏原吉的重視與仁厚,作為特使,他也很有自覺。
而他此話一出。
國子監之內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都小下去不少。
夏原吉心中稍安,感受著肩膀上的重量,湧起一陣暖流:「陛下對我夏原吉之恩如泉湧,竟連這一點都想到了,所以特地讓傅大人前來傳旨,還諸多寬慰……」
“多謝陛下關懷,亦謝傅大人的開解,學生受教。”
夏原吉先是飽含熱淚地道謝了一聲,而後才謙遜地推脫道:“不敢承傅大人這一句「夏大人」,學生能得傅大人照拂,心中已是感激不儘,傅大人稱呼學生名字便是了。”
對夏原吉i這份謙遜的態度。
傅友文心裡也頗有好感,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不得不說,陛下看人的眼光,當真是精準毒辣得很呐!雖然老夫目前看不出這個夏原吉到底有什麼大能耐,可他這一份謙遜、不驕不躁的性子,的確很不錯。」
他心裡這麼想著。
麵上則是禮貌性地淡笑道:“不心浮氣躁,年輕人有這份心性,比什麼都強,哈哈哈哈。既然接了旨,如今你便也算是正式的朝廷命官了,自不必再繼續待在這國子監,便隨老夫一道,直接去戶部走馬上任便是。”
今天來宣旨這個差使,傅友文是很樂意做的。
給一個日後前途無量的後生引路,這是份情誼。
夏原吉也從善如流地道:“是,學生資曆淺、年紀輕,愧然領受陛下這份恩賞與信任,有傅大人指教,學生大幸!”
傅友文滿意地點點頭。
轉而看向國子監祭酒打了個招呼:“此間事了,一來老夫得去向陛下複命,二來,維喆日後便算是老夫戶部下屬的朝官,老夫身負引導之職,便不多留啦。”
“你這國子監,出了個好學生!”
說完,傅友文便親切地牽著夏原吉轉身而去,留下國子監祭酒在內的所有人,麵麵相覷……
特麼的這事情發生太突然,也太離譜了。
離譜到他們現在都沒太反應過來。
良久,國子監祭酒這才回過神來,雙眼微眯,自顧自地呢喃了一句:“陛下他……也就罷了,怎的這傅老大人……也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看到傅友文不僅對夏原吉這個突然竄上去的戶部右侍郎沒有敵意,反而多加親近。
他腦子的CPU是真有點被乾燒了。
而國子監內的其他學生,眼中則是夾雜著羨慕嫉妒恨、無奈、失望……等諸多情緒,壓著聲音三三兩兩地議論開來:
“一個正三品大員,竟如此兒戲麼?”
“這不僅不公,更是太過草率、太過憑著自己的喜好任性妄為了吧?豈有如此行事的道理!?”
“哼!這將先賢、聖人們的道理置於何地?”
“往後人人都不必苦讀了,隻一心想著如何入了陛下的眼,得了陛下的意便是了!”
“就是!如此下去,大明皇朝……”
“……”
他們讀的書多、道理規矩也多,正所謂書生意氣,今日一事本就讓他們心中極為不平,這時候傳旨的人一走,憋了好一會兒的怨氣,便忍不住傾吐而出了。
朱允熥搞這麼大陣仗封一個戶部右侍郎。
自是有他的考慮。
可是這份考慮,旁人卻是根本就不可能看得清楚,更彆提理解他,於情於理,都覺得朱允熥這個小皇帝,簡直就太過荒唐、胡鬨、兒戲了。
許多人心中更是無比失望、悲觀……
即便拋開那份羨慕嫉妒,在他們看來,朱允熥此舉無疑都是昏君才會做得出來的——大明的朝官體係要亂,大明朝堂之上日後是否儘皆都是憑著討一國之君的歡心上去的無能之輩?陛下日後是否會更加變本加厲?
更有甚者,照這麼搞下去,剛剛安穩了二十幾年的大明,在這樣一個「任性妄為、胡作非為」的小皇帝手裡,最終是否必然要分崩離析?……
今天國子監裡鬨的這一出。
不由讓這些所謂的讀書人,對大明又失望了一分。
“都閉嘴!”
“不管你們想什麼、覺得什麼,都給我謹言慎行!這裡是國子監!是天子腳下!容不得你們胡言亂語!”
群情激憤之下,即便國子監祭酒自己心裡也充斥著諸多不解,甚至覺得自己後麵這一幫學生的論調是對的,可他也隻能站出來阻止眾人禍從口出。
畢竟他也心知肚明。
再讓這群學生噴下去,到時候什麼「大明藥丸」、「昏君」、「亡國滅國」……的言論都要脫口而出了。
他可不敢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管轄之下。
“去去去!”
“都上早課去!不許再議論此事!”
國子監祭酒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訓斥道。
眾人也隻能訕訕作罷,氣氛低迷地朝學堂之內湧入進去。
待其他人都散去。
國子監祭酒這才悵然若失地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失望地欲言又止:“大明……唉……”
他雖然冷靜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