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七，你就沒想過，此番叛亂是咱大孫親自平的？”
聽到自家老爹一臉驕傲地說出了一個他壓根兒就沒想過的答案，朱權立刻驚得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陛下！？爹，你是說我認識的那個朱允熥，他憑著他自己平了藍玉他們這些百戰老將的亂子！！？”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朱權當然是不肯信的。
他和朱允熥年齡相仿，念書的時候是在大本堂裡一起念的，拳腳騎射功夫是同一個老師在宮裡的校場上教的。
他還不知道朱允熥麼？
“不是啊爹，當年我和陛下一起學的騎射，他學騎馬不敢上馬，連一張三十餘斤的入門軟弓都拉不開，諸如刀槍劍戟一類的武器，他碰都不碰便直搖頭……這……這……”
說那小子心機深沉些，腦子好些，他還是相信的，畢竟從他登基以來這段時間做出來的事情他也都關注著的，可說他能靠自己平了藍玉他們的叛亂……
無論朱權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太魔幻了。
隻不過他這一番爭論，卻是又惹得朱元璋一陣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十七，這你可就錯了！咱跟你說，你這大侄兒以前裝成一個小羔羊，可實際上啊，他就是個狼崽子！”
這些事情他瞞著朱棣，但對朱權卻不怕暢所欲言。
畢竟朱元璋也知道朱棣不止一次明裡暗裡找上過朱權，包括最近這一次肯定也是對朱權發出了邀請，但他在這邊的暗樁和眼睛都沒有看到朱權有什麼異動——可見自己這個小兒子其實比老四要安分多了，朱元璋也就不怕多說了些什麼壞朱允熥的事兒。
“小羔羊？……狼崽子？？”朱權蹙著眉頭呢喃思忖道。
朱元璋則是直接點破道：“一直以來，他都是騙你們的，也是騙咱的！當初咱在乾清宮裡，親眼見著他拿起咱那把龍頭弓，一把子就拉了個滿弓！一箭射出去，箭能直接紮進地板裡頭去！”
說完，朱元璋一臉滿意地點了點頭，嘴巴愣是合攏不起來了。
說起這事兒他當然歡喜極了。
老朱家的繼承人，大明皇朝現在的主人，是一個和自己一樣有提刀乾天下的能力之人，這可太好了！——這事兒不管朱元璋想多少次，他都能樂好一陣兒。
而本就目瞪口呆的朱權更是目瞪口呆了，訝然失聲道：“您那張龍頭硬弓！？拉滿弓！！？那可是一張虎力硬弓！許多人連拉開都費勁兒！”
朱權自問，這玩意兒讓他去拉個滿弓，他還得再練練，還欠著火候！
看到朱權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朱元璋笑著強調道：“咱親眼所見，絕不摻假！”
自家老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來了。
朱權就是再不信也得信了，驚訝著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有些訕訕地道：“嘶……這小子藏得深，他藏得可真深啊！偏他以前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本王還深信不疑！這拳腳上的功夫，竟是比本王還強……”
說這話的同時，朱權心裡不由有些不甘心。
不是因為朱允熥做了皇帝不甘心，而是少年人那股好勝心在作祟——年輕人心氣兒高，朱權作為一個少年塞王，帶著近十萬甲兵鎮守北境，直麵漠北殘元的殘餘勢力，屢屢退敵，堪稱神勇，他自己當然也是心中得意。
可大家都是同齡人，他朱權都拉不滿的弓，朱允熥那小子居然拉滿了……淦！有點子氣人了。
朱元璋坐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這個有些破防的小兒子，揣著手慢悠悠地道：“那小狼崽子他就是愛演。”
朱權有些氣呼呼地道：“那也不帶這麼演的吧？虧我以前還覺得他膽子小，挺可憐的，到頭來，我才是個傻的……不是這朱允熥他……他騙人不帶這麼騙的啊！”
說到這裡，朱元璋臉上的笑意卻是收了收。
有些感慨和愧疚地輕歎了一口氣：“唉……說起來也不能怪那孩子，他是個沒娘疼的，當初在東宮更是處境艱難，不得不以此自保，也算是咱沒有把他照料周全。”
他嘴裡吐槽歸吐槽，可每每說起，心裡總還是過意不去。
朱權是在宮裡長大的孩子。
當然不需要朱元璋多說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一下子也覺得不那麼氣了：“所以是大嫂……哦不，呂氏吧？”
朱元璋眼裡露出了恨意，雙眼微眯，冷聲道：“所以活該那毒婦也嘗嘗日夜驚懼，擔驚受怕、暗無天日，永遠看不到儘頭和光亮的日子。”
原本按照他的脾性，這呂氏就是將他千刀萬剮、剝皮拆骨了也是不為過的。
不過他後來就明白自家大孫真正的用意了：讓一個人失去所有希望，痛苦地活著，這樣的懲罰有時候遠比殺了一個人要更狠厲得多——按照大孫的說法，這叫殺人誅心！
不僅如此，自家大孫在外頭還能做出個仁厚的樣子來……
朱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顧不上和朱允熥去比較爭勝了，有些慨然：“若是如此，陛下他從前過的日子也的確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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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好在這孩子也算是憑著自己的本事走出來了，他走到了乾清宮，走到了奉天殿，也走到了那張龍椅上，心性堅毅。”
事情既然也已經過去了，朱元璋當然不是什麼鑽牛角尖的人，他想起從前看，看到的卻是現在：“彆說呂氏這樣的深宮婦人，他連打了一輩子仗的那些驕兵悍將都能應付了！”
說完，露出一個欣慰和慶幸的表情。
朱權也回過神來，想起來這茬兒，蹙眉問道：“所以就算朱允熥那小子……陛下……他能拉滿一張虎力硬弓來，可藍玉他們這些公侯勳貴單拎出來一個都不得了，這次紮堆兒一起對他出手，還煽動了那麼多精銳大軍，這可不是一張硬弓拉滿了就能平息得了的吧？陛下他……到底咋做到的？”
“平了淮西勳貴……他怎麼平？靠什麼平？”
問起這事兒，朱權臉上滿臉都是好奇的求知欲，心裡依舊覺得這事兒有些過於扯淡了。
他在這邊境帶兵打仗的實操經驗也已經不少了，就算他自詡能力出眾，也不敢想能搞定這樣的情況啊——理論上來說這就是不可能的！
“爹，你快和我說說，快和我說說！”朱權迫不及待催促道。
麵對朱權的催促，朱元璋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隻能實話實說：“實話和你說，咱其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掉藍玉他們這一夥驕兵悍將還有那些精銳大軍的。”
原本他聽到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朱允熥居然把藍玉他們給解決了，心裡可不得勁兒，跟有貓爪子撓一樣迫切地知道前因後果，可聽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自是大失所望。
當下忍不住急切地追問道：“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爹您自個兒聽聽這話可信麼？您在應天府那邊留的眼睛再不中用，也不至於打探不到個動靜這麼大的事兒吧？”
“還是爹您非要瞞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