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氤氳,如同輕紗般籠罩著秦嶺外圍的山澗。
流水潺潺,鳥鳴清越,與一月前祭壇盆地那死寂混亂的景象判若兩個世界。
張若塵抵達約定地點時,身形悄無聲息地融入一株古樹的陰影中,氣息與周遭環境渾然一體,若非親眼所見,幾乎難以察覺其存在。
他並非最早到的。
山澗中,已有數道身影等候。
全性一派,無根生已然盤坐在一塊溪邊青石上,閉目養神。
他的隔壁是竇宏,同樣坐在一塊青石上,隻不過坐姿略顯豪邁,且在打量四周。
無根生比起之前,換了一身乾淨的青色布袍,臉色雖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但氣息沉凝,顯然一月調息,損耗的本源已恢複了不少。
那股玩世不恭又深不可測的氣質再度回歸,仿佛山穀中那個為救女而顯露脆弱與決絕的父親隻是一場幻影。
穀畸亭安靜地立在他身側不遠處,目光空茫地“看”著溪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若塵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最久,不過最後並未發現異常。
高艮和其他人則守在稍外圍的位置,警惕地留意著四周。
另一邊,身材略顯豐腴的阮豐正捧著一個不知從哪摘來的巨大蜂巢,吃得滿手蜜漿,嘖嘖有聲。
周聖則蹲在地上,以樹枝為筆,在濕潤的泥地上寫寫畫畫,推演著某種複雜的奇門格局,時而皺眉,時而恍然。
張若塵的到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無根生緩緩睜開眼,看向張若塵的方向,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李兄弟,彆來無恙?觀你氣息,這一月收獲不小。”
他目光如炬,雖未能完全看透張若塵的底細,卻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內斂而精進的氣息,與一月前的虛弱判若兩人。
張若塵從陰影中走出,微微頷首:“馮兄亦是風采更勝往昔。”他目光掃過眾人,算是打過招呼。
“嘿嘿,李兄弟,看來沒缺胳膊少腿兒。”阮豐含糊不清地打著招呼,順手掰下一塊蜂巢拋過來,“嘗嘗?秦嶺深處的野蜂,靈氣足得很!”
張若塵伸手接過,道了聲謝,卻並未食用,隻是收入袖中。
當然,收入袖中隻是掩飾,實則是被他放進了儲物戒。
並非不領情,而是他習慣性地保持警惕,尤其是在這各方勢力混雜之際。
周聖也抬起頭,眼中帶著探究:“李道友身法愈發玄妙了,方才若非你主動現身,我這奇門感應竟險些漏過。”
他這話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驚歎,也有一絲較勁的意味。
張若塵方才顯露的,並非單純的快,更是一種與環境相融的“道法自然”之境。
“周兄過譽,些許藏拙之法,不值一提。”
張若塵淡然回應,走到溪邊另一側,與眾人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同樣盤膝坐下,靜靜等待。
他注意到,無根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但很快便收斂不見。
張若塵心中微凜,知道自己修為的精進,恐怕更引起了這家夥的興趣。
不多時,破空聲接連響起。
張懷義的身影如同一道金色電光,倏然而至。
他落地無聲,目光銳利,先是對無根生點了點頭,隨即視線便落在了張若塵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