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太湖的第七日,蘇清瑤與柳園開已踏入淮水流域。沿岸的城鎮漸漸有了人煙,茶館酒肆裡,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太湖俠女斬蛇妖”的故事,雖添了些離奇的戲說,卻也讓江南百姓稍稍安心。
“看來湖心島的事已傳開了。”柳園開抿了口茶,目光掃過街上往來的行人,“隻是百姓們不知,真正的蛇神教根基仍在昆侖,這故事還遠遠沒到收尾的時候。”
蘇清瑤正低頭看著從蛇神墓帶出的半塊鼎耳,聞言抬頭:“秦老先生在西域查到蛇神教總壇在昆侖山下的蛇窟,還說昆侖派前任掌門成了蛇神化身。這兩派之間必定藏著百年秘辛,不查清此事,蛇神教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她指尖摩挲著鼎耳上的蛇形紋路:“你看這紋路,與昆侖派劍法圖譜裡的‘靈蛇擺尾’招式驚人地相似。我懷疑,昆侖派的創派祖師,或許與蛇神教初代聖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話音剛落,鄰桌一個戴著帷帽的青衣人突然起身,路過她們桌時,一枚銅錢“當啷”落在桌上,銅錢邊緣刻著一個極小的“昆”字。
柳園開瞬間握住軟劍,那人卻已融入人群,隻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低語:“昆侖有險,鼎在人在,鼎亡人亡。”
兩人對視一眼——是昆侖派的人!而且這句話分明是在示警,似乎昆侖派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有人不認同前任掌門的所作所為,想借她們之手阻止蛇神教。
“看來得儘快動身去昆侖。”柳園開收起銅錢,“此人既敢示警,想必昆侖派內部已分裂成兩派,一派追隨前任掌門,甘為蛇神教鷹犬;另一派則想撥亂反正,卻勢單力薄,我們或許能與他們聯手。”
蘇清瑤將鼎耳收入懷中:“神農鼎現在藏在藥王穀的密室,有百草陣守護,暫時安全。但蛇神教若知道鼎不在我們身上,定會掉頭去搶,得派個可靠的人回去守著。”
她想起村裡那個叫阿木的年輕村民,身手矯健,又對蛇神教恨之入骨,便修書一封,托茶館掌櫃轉交,讓他速帶村民回穀守護神農鼎。
安排妥當後,兩人換了身便於長途跋涉的勁裝,買了兩匹耐力極佳的西域名駒,一路向西,朝著昆侖山脈疾馳而去。
越靠近昆侖,氣候越發寒冷,草木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連綿的雪山和陡峭的崖壁。沿途偶爾能看到廢棄的驛站,牆上刻著被蛇形圖案覆蓋的昆侖派標記,顯然已被蛇神教的人占據。
行至昆侖山口時,天降大雪,鵝毛般的雪片遮天蔽日,能見度不足五丈。兩人正想找個避風處休息,雪地裡突然竄出十幾個黑影,個個手持長劍,劍穗上係著蛇形吊墜,正是蛇神教的教徒。
“總算等到你們了。”為首的黑衣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竟是昆侖派的弟子,隻是他的眼角多了一道蛇形疤痕,“教主有令,擒蘇清瑤者,賞神農鼎碎片;殺柳園開者,封護法。”
柳園開軟劍出鞘,紫火在雪地裡燃起一團暖意:“就憑你們?”
“彆以為破了太湖的萬蛇陣就了不起。”年輕弟子冷笑,“這裡是昆侖,是蛇神大人的誕生之地,你們的紫火和草藥,在這裡都將失效!”他長劍一揮,“布陣!”
十幾個教徒迅速散開,長劍在雪地裡劃出一道詭異的軌跡,地麵竟冒出青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蛇影在遊走。柳園開的紫火靠近霧氣,竟真的變得微弱起來。
“是‘寒蛇煞’。”蘇清瑤銀簫一揚,簫音帶著穿透力,“用昆侖山的寒冰混合蛇骨煉製的邪霧,能壓製陽氣,園開姐姐,小心彆被霧氣沾到。”
她從藥簍裡取出一把乾燥的艾草,撒向空中,艾草遇霧即燃,發出劈啪的聲響,雖然無法驅散霧氣,卻能暫時阻擋其蔓延。柳園開趁機欺近,軟劍如靈蛇出洞,直刺年輕弟子的手腕。
年輕弟子顯然沒料到她在霧氣中仍能保持如此快的速度,慌忙回劍格擋,卻被紫火灼到手背,疼得悶哼一聲。
“廢物!”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來,伴隨著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響,“連兩個丫頭都拿不下,還敢自稱昆侖弟子?”
霧氣漸漸散去,一個穿著昆侖派長老服飾的老者拄著拐杖走出來,他須發皆白,臉上卻覆蓋著細密的鱗片,一隻眼睛已變成蛇眼,閃爍著幽綠的光。
“是你,錢長老!”柳園開認出他——此人曾在三年前的武林大會上露過麵,當時還是德高望重的昆侖派執法長老,沒想到竟也被蛇神教同化。
錢長老用蛇眼掃過兩人,最終落在蘇清瑤身上:“神農氏的後裔?果然與初代聖女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惜啊,你若肯歸順蛇神教,交出神農鼎,定能成為下一代聖女,何苦非要做無謂的掙紮?”
“助紂為虐,殘害同門,你也配稱昆侖長老?”蘇清瑤銀簫直指他的蛇眼,“前任掌門在哪裡?讓他出來見我們!”
“教主正在蛇窟閉關,準備血月後的神化大典。”錢長老拐杖一頓,地麵裂開一道縫隙,一條水桶粗細的冰蛇從縫中鑽出,“你們想見他,就得先過我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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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蛇吐著分叉的信子,蛇信上竟凝結著冰晶,顯然毒性極強。柳園開的紫火雖能克製蛇類,卻被冰蛇的寒氣壓製,幾次交鋒都占不到便宜。
蘇清瑤看出冰蛇的弱點在七寸處的一塊紅斑——那裡是蛇骨與寒冰連接處,最為脆弱。她銀簫一旋,吸引冰蛇的注意,同時對柳園開使了個眼色。
柳園心領神會,故意賣了個破綻,讓冰蛇的尾巴纏住自己的手臂。就在冰蛇張口欲咬的瞬間,蘇清瑤銀簫如箭般射出,精準地刺中冰蛇七寸的紅斑!
冰蛇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身體迅速結冰,最終化作一座冰雕,轟然碎裂。
錢長老見狀,臉色大變,拐杖猛地插入雪地,雪地裡突然冒出無數冰錐,朝著兩人刺來。柳園開軟劍舞成一團紫火,將冰錐紛紛斬斷;蘇清瑤則取出“醒神草”,捏碎後撒向錢長老——草藥的辛辣氣息能刺激蛇類的感官,錢長老果然捂著臉後退幾步,臉上的鱗片因痛苦而豎起。
“就是現在!”蘇清瑤喊道。
柳園開抓住機會,軟劍直刺錢長老的蛇眼。錢長老躲閃不及,被劍尖劃過臉頰,蛇眼頓時流出墨綠色的血液。他慘叫一聲,轉身就想逃,卻被一個突然從雪地裡鑽出的黑影攔住。
黑影穿著昆侖派的正統服飾,手持長劍,劍尖直指錢長老的後心:“錢萬惡,背叛師門,殘害同道,今日我便清理門戶!”
錢長老回頭,看到來人,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是你,大師兄!你不是被教主關在思過崖了嗎?”
“托你的福,思過崖的石壁被蛇神教的人挖了個洞,我正好逃出來。”大師兄長劍一挑,挑飛錢長老的拐杖,“昆侖派的臉,都被你們這些敗類丟儘了!”
錢長老見勢不妙,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枚黑色的蛇形令牌,往地上一摔。令牌碎裂,冒出一股黑煙,黑煙中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廢物,連兩個丫頭都對付不了,留你何用?”
黑煙湧入錢長老的七竅,他的身體迅速膨脹,竟也化作一條半人半蛇的怪物,朝著大師兄撲去。大師兄不慌不忙,長劍劃出一道清越的劍弧,正是昆侖派的絕學“昆侖雪”,劍勢如雪花紛飛,精準地刺中怪物的七寸。
怪物發出一聲哀嚎,身體漸漸萎縮,最終化作一灘膿水。
大師兄收劍入鞘,對著柳園開和蘇清瑤拱手:“多謝二位姑娘相助,在下昆侖派大弟子淩雲,奉掌門之命,特在此等候。”
“掌門?”蘇清瑤疑惑,“你們現任掌門……”
“現任掌門是我師父的師弟,一直被前任掌門軟禁在昆侖深處的‘鎖龍閣’。”淩雲歎了口氣,“前任掌門在十年前就已被蛇神教同化,這些年以‘閉關’為名,暗中培植勢力,將不肯歸順的弟子或殺或囚,若不是二位姑娘在江南鬨得動靜太大,引走了他的主力,我們還沒機會動手救人。”
他指向昆侖深處一座被雲霧籠罩的山峰:“前任掌門,也就是現在的蛇神教教主,正在蛇窟閉關,那裡有他布下的‘九蛇鎖神陣’,據說能在血月之夜助他徹底化身蛇神。我們必須在他出關前,救出被囚禁的掌門和同門,毀掉蛇窟。”
柳園開望向那座山峰,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淩雲師兄,我們也正要去蛇窟,不如同行?”
淩雲點頭:“求之不得。二位姑娘的本事,淩雲已見識過,有你們相助,大事可成。隻是那蛇窟凶險異常,不僅有九蛇鎖神陣,還有無數被同化的昆侖弟子守著,我們得從長計議。”
雪漸漸停了,夕陽的餘暉穿透雲層,灑在昆侖山脈上,給皚皚白雪鍍上了一層金色。三人站在山口,望著雲霧深處的蛇窟方向,都知道前路將是一場硬仗。但此刻,他們的心中沒有畏懼,隻有並肩作戰的決心——為了昆侖派的清白,為了天下蒼生的安寧,更為了徹底斬斷蛇神教延續百年的邪惡。
夜幕降臨時,淩雲帶著她們來到一處隱秘的山洞,洞裡藏著十幾個幸存的昆侖派弟子,個個麵帶風霜,卻眼神堅定。見到蘇清瑤和柳園開,他們紛紛拱手行禮,山洞裡的氣氛雖凝重,卻充滿了希望。
蘇清瑤看著這些年輕的弟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半塊鼎耳,突然明白——真正能克製蛇神教的,從來不是神農鼎的靈力,而是這些心懷正義、不肯屈服的人。隻要他們還在,蛇神教的陰謀就永遠不可能得逞。
山洞裡的火把劈啪作響,映著淩雲和十幾個昆侖弟子堅毅的臉龐。淩雲鋪開一張泛黃的羊皮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昆侖山脈的地形,其中一處被紅圈重點標出,正是蛇窟的位置。
“蛇窟在昆侖山西麓的‘萬蛇穀’,穀內有九道石門,對應‘九蛇鎖神陣’的九個陣眼。”淩雲指尖點在地圖上的石門位置,“每道石門都由被同化的昆侖弟子看守,他們的武功路數我們都熟悉,卻多了蛇神教的邪術,尋常刀劍很難傷到。”
他頓了頓,指向地圖邊緣的一條細線:“這是我無意中發現的秘道,原本是昆侖派用來運送糧草的密道,出口正好在蛇窟的最深處,也就是蛇神教教主閉關的‘化龍池’附近。隻是秘道年久失修,裡麵布滿了機關,還有……被囚禁的毒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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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園開看著秘道的入口標記——竟在思過崖的背麵,與錢長老說的“被挖開的石壁”位置吻合,想必是蛇神教為了運送祭品,才將秘道重新打通。她指尖劃過地圖上的化龍池:“教主在那裡閉關,蛇神之卵多半也藏在附近。清瑤,你的百草陣能困住毒獸嗎?”
“尋常毒獸可以,但蛇神教豢養的‘蝕骨蝰’怕不止一隻。”蘇清瑤從藥簍裡取出幾包草藥,分發給眾人,“這是‘避毒散’,能暫時抵擋毒物的氣息。這包是‘破邪粉’,遇到邪術黑霧就撒出去,能削弱其威力。”
淩雲接過草藥,對弟子們沉聲道:“諸位師弟,今夜便是我們奪回昆侖的日子。記住,我們是昆侖弟子,寧可戰死,也不能像錢長老那樣淪為蛇神教的傀儡!”
“寧可戰死,不做傀儡!”弟子們齊聲呐喊,聲音在山洞裡回蕩,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三更時分,眾人借著月色出發。思過崖的背麵果然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邊緣殘留著新鮮的爪痕,顯然不久前有大型獸類經過。淩雲點燃火把,率先鑽了進去,柳園開和蘇清瑤緊隨其後,弟子們則兩兩一組,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