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濕熱與漠北的乾冷截然不同。韓立和蕭悅踏入瘴江流域時,正是梅雨季節,連綿的陰雨將官道浸得泥濘不堪,空氣中彌漫著腐葉與水汽混合的腥甜,遠處的山巒被厚重的白霧籠罩,連輪廓都模糊不清。
“這鬼地方,比斷雲峰的風雪還磨人。”蕭悅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青衫,逐電劍的劍穗上沾著草屑,“走了三天,連個像樣的鎮子都沒見到,倒是蚊蟲比漠北的狼群還凶。”
韓立正用布巾擦拭追風劍,劍身上的紅光在潮濕的空氣中顯得有些黯淡:“方才路過山神廟時,石碑上刻著‘離瘴江鎮尚有二十裡’,再往前走走該能見到人煙。”他將牧民所贈的鎮邪刀彆在腰間,藍寶石在陰雨天裡依舊透著溫潤的光,“萬毒穀的消息隻說在瘴江以西,具體方位還得找當地人打聽。”
兩人正說著,前方的濃霧裡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車輪碾過泥濘的吱呀聲。片刻後,一隊商旅模樣的人從霧中顯現——三輛馬車,五名護衛,領頭的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漢子,正頻頻回頭張望,神色慌張。
“這位兄台請留步!”蕭悅勒馬上前,“請問瘴江鎮還有多遠?”
山羊胡看清兩人腰間的佩劍,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即苦笑道:“二位是江湖中人?前麵便是瘴江鎮,隻是……隻是最近不太平,二位若是趕路,不如繞著走。”
“哦?怎麼個不太平法?”韓立問道。
山羊胡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鎮上出了怪事。前幾日起,夜裡總有人家傳出哭聲,第二天一瞧,屋裡的人都沒了,隻留下滿地黑灰。有膽大的去看,說像是被什麼東西燒成了灰,可門窗都好好的,連火星子都沒有。”他咽了口唾沫,“有人說,是萬毒穀的妖人來了,用的是‘化骨瘴’,沾著一點就化成灰!”
蕭悅皺眉:“萬毒穀的人?他們為何要對百姓下手?”
“誰知道呢!”山羊胡歎了口氣,“聽說萬毒穀以前從不踏足瘴江鎮,這陣子突然變了性子。我們是從西邊來的,路過穀口時,瞧見穀外的林子都枯了,地上爬滿了花花綠綠的蟲子,嚇死人了!”
正說著,濃霧中突然飄來一陣異香,像是某種花開到極致的甜膩。護衛中有人吸了兩口,突然捂住喉嚨,臉色瞬間發青,從馬上栽了下來,落地時已沒了聲息,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潰爛。
“不好!是毒!”韓立猛地拔劍,追風劍的紅光暴漲,將兩人周身籠罩,“閉住呼吸!”
蕭悅立刻運起內力屏住氣息,卻見那山羊胡和剩下的護衛紛紛倒地,症狀與先前那人一模一樣。三輛馬車的車簾被風吹開,裡麵空無一人,隻有車廂壁上布滿了細密的針孔,像是被某種毒蟲蛀過。
濃霧中緩緩走出五個黑衣人,都戴著竹製麵具,麵具上畫著毒蟲紋樣,手裡各持一根竹筒。為首的黑衣人舉起竹筒,對準韓立二人,陰冷的聲音從麵具後傳出:“武當派的劍法?看來是衝著萬毒穀來的。既然送上門,就留下吧。”
五人同時傾倒竹筒,數十隻通體碧綠的蟲子從中飛出,翅膀扇動帶起細碎的毒粉,在霧中劃出詭異的弧線。
“是碧磷蟲!”韓立認出這是毒經中記載的毒物,“蕭兄小心,蟲粉沾膚即爛!”
他揮劍斬出三道紅光,將飛蟲劈成兩半,腥臭的綠水濺在地上,竟將泥濘的路麵蝕出一個個小坑。蕭悅則施展落英掌,掌風如扇,將漏網的毒蟲掃向一旁,逐電劍趁機出鞘,青影一閃,已刺向為首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沒想到他身法如此之快,急忙後退,卻還是被劍尖劃破衣袖,露出的手臂上瞬間起了一串水泡。“找死!”他怒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拔開塞子,一股黑氣從中湧出,落地化作數條黑色小蛇,朝蕭悅纏去。
“是墨鱗蛇,有劇毒!”韓立提醒道,同時劍招一變,使出“流雲劍法”中的“回風卷葉”,紅光如漩渦般將小蛇儘數絞殺。他餘光瞥見其餘黑衣人正悄悄移動,呈合圍之勢,“蕭兄,速戰速決!”
蕭悅會意,逐電劍突然變快,青影連綿不絕,竟使出了蕭家的“飛絮十三式”。這套劍法看似輕柔,實則暗藏殺機,劍尖點過之處,總能避開對方的竹筒,直取要害。眨眼間,已有兩名黑衣人被挑斷手腕筋絡,慘叫著倒地。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骨哨,吹出尖銳的聲響。濃霧深處立刻傳來一陣窸窣聲,無數隻毒蟲從草叢、泥地裡鑽出,黑壓壓一片,朝著兩人湧來。
“不好,他們在召毒蟲!”韓立心中一沉,“蕭兄,走!”
他揮劍劈開一條通路,護著蕭悅衝了出去。那些毒蟲緊追不舍,卻被追風劍的紅光擋住,無法靠近。兩人奔出約莫半裡地,濃霧漸淡,毒蟲的蹤跡才消失在霧中。
“這些人比血盟的雜碎還難纏。”蕭悅靠在樹上喘氣,手臂上剛才被毒粉掃過的地方起了紅疹,“他們的毒太邪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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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立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丹給他服下:“萬毒穀的毒術果然名不虛傳。看來剛才那隊商旅,就是被他們滅口的。”他望向瘴江鎮的方向,那裡的霧氣似乎更濃了,“鎮上的事,恐怕也與他們脫不了乾係。”
兩人稍作休整,繼續往瘴江鎮趕。越靠近鎮子,空氣中的異香越濃,路上的行人卻越來越少,偶爾遇到幾個,也都是行色匆匆,神色惶恐。
鎮子入口處,幾個捕快正圍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旁邊站著個穿著官服的老者,愁眉不展。見韓立二人走來,捕快們立刻拔刀相向:“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路過的江湖人,聽聞鎮上出事,特來看看。”韓立亮出追風劍,“或許能幫上忙。”
老者打量了他們片刻,揮手讓捕快收刀:“在下是瘴江鎮的鎮長周明。二位若是江湖俠士,那可真是太好了。”他掀開白布,露出一具已被燒成焦炭的屍體,“這是鎮上王屠戶家的小兒子,昨夜還好好的,今早就在屋裡成了這樣。”
蕭悅蹲下身查看,屍體表麵焦黑,卻沒有灼燒的痕跡,反而像是從內部潰爛開來:“不是火燒的,是中了毒。一種能從體內腐蝕人的毒。”
周明歎了口氣:“已經是第七個了。都是夜裡出事,門窗緊閉,查不出任何線索。有人說是山裡的精怪作祟,都在傳要獻祭童男童女才能平息……”
“荒謬!”蕭悅皺眉,“是萬毒穀的人乾的。我們剛才在路上遇到了他們的人,用毒殺人,手段殘忍。”
周明臉色一變:“萬毒穀?他們不是從不乾涉鎮上的事嗎?”
“或許他們在找什麼東西。”韓立道,“周鎮長,鎮上最近有沒有發生特彆的事?比如來了陌生人,或者丟了什麼東西?”
周明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對了!上個月,鎮西的老藥農趙伯,從萬毒穀邊緣采回一株‘還魂草’,說是能解百毒。這事在鎮上傳開後,沒過幾天,趙伯就失蹤了,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像是被人搜過。”
“還魂草?”韓立心中一動,“莫非萬毒穀的人,是為了這株草來的?”
第二章毒窟尋蹤
周明將韓立和蕭悅請到鎮公所,泡上當地特產的苦丁茶,才慢慢說起還魂草的來曆。
“趙伯是鎮上的老藥農,年輕時闖過萬毒穀,撿回一條命,從此便以采藥為生。上個月他說在穀口的懸崖上看到還魂草,采了三天才采回來,還說那草有靈性,采的時候周圍的毒蟲都繞著走。”周明呷了口茶,“他本想把草賣給藥鋪,換些錢給孫子治病,沒想到……”
“趙伯失蹤後,他的家人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蕭悅問道。
“他孫子說,趙伯采回草的當晚,曾在院子裡燒過什麼東西,火光很怪,是綠色的。”周明回憶道,“還說趙伯當時嘴裡念叨著‘穀主’、‘鑰匙’之類的話。”
“鑰匙?”韓立若有所思,“看來還魂草不隻是解毒那麼簡單。萬毒穀的人追殺趙伯,搜他的家,恐怕就是為了這所謂的‘鑰匙’。”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捕快跑進來,臉色慘白:“鎮長!不好了!李寡婦家……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