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劍的寒光劈開暮色時，蕭楓已避開三名死士的合圍，劍鋒直挑最左側那具傀儡的後頸——那裡是腐心毒引的關鍵穴位，也是傀儡唯一的破綻。隻聽“錚”的一聲輕響，劍刃擦過傀儡頸間的紅點，帶出一縷青黑色的毒霧，那傀儡動作猛地一滯，眼中渾濁的霧氣淡了幾分。
“曉蓮！”蕭楓高聲疾呼，同時旋身避開另一具傀儡橫掃的長刀，青霜劍在他手中挽出半圓劍花，將兩名死士的兵刃格開。
曉蓮早已提著藥箱躍至陣前，指尖翻飛間，數枚裹著醒魂散的銀針破空而出，精準釘入那具滯住的傀儡周身大穴。銀針入體的瞬間，傀儡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原本僵直的四肢竟微微顫抖起來，指尖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些許。
“是蘇州衛的張校尉！”徐進武一眼認出傀儡的軍服，急聲喊道，“小心些，彆傷了他！”
李青提著長槍策馬衝來，槍尖挑開一名死士的彎刀，高聲應道：“放心！我們隻製敵，不傷人！”他槍法大開大合，槍杆橫掃間，將兩名試圖撲向曉蓮的死士逼退，槍尖卻始終避開傀儡的要害，隻挑斷他們身上控製傀儡的繩索。
戰場之上，刀劍鏗鏘與藥草清香交織。蕭楓的青霜劍專攻死士，劍鋒所至，無不披靡——這些血魂教死士雖悍勇，卻難敵他浸淫多年的劍法，不過半柱香功夫，已有十數人倒在劍下，餘下的死士見狀，竟紛紛從懷中掏出黑色瓷瓶，拔開塞子就往自己臉上潑去。
“不好！他們在催毒！”曉蓮臉色驟變，連忙從藥箱裡抓出一把清心草粉，揚手撒向人群。那粉末遇毒霧便化作淡紫色屏障，暫時擋住了毒煙的擴散，“這些人服了‘燃命毒’，催毒後功力會暴漲，但半個時辰內必氣絕身亡！”
話音未落，一名死士已雙目赤紅地撲來，十指指甲暴漲半寸，泛著青黑的寒光，顯然是毒力已侵入四肢。蕭楓側身避開他的利爪，青霜劍斜斬而下，卻見那死士竟不閃不避，反而借著劍鋒的力道，猛地撞向旁邊的李青，胸口的傷口噴出的黑血濺了李青一身。
“小心毒血！”曉蓮驚呼著擲出一枚瓷瓶，裡麵的解毒水正好灑在李青被濺到的鎧甲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彆讓毒血碰到皮膚！”
李青心頭一凜，反手一槍挑飛那名死士，隨即勒馬後退數步，撕下衣襟擦拭鎧甲上的毒血痕跡：“這些瘋子，竟不惜同歸於儘！”
蕭楓深吸一口氣，眼中寒光更盛：“速戰速決！先解決催毒的死士，再救傀儡！”他話音剛落，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般竄出，青霜劍舞成一道銀白光幕，專挑死士的手腕、膝蓋等關節處攻擊——他不願傷及性命，卻也不能讓這些人再傷害無辜。
曉蓮則趁機在陣中穿梭，手中的破傀儡散與醒魂散交替使用。她記得蘇雲藥經裡寫過，腐心毒雖烈，卻怕“陽火之氣”，於是從懷中摸出幾枚用硫磺、艾草和醒神草混合製成的“驅邪火折子”，點燃後擲向傀儡聚集處。火折子燃燒時發出淡金色的火光，那些被控製的傀儡一遇火光，竟紛紛後退，眼中的渾濁霧氣消散得更快了。
“用火光逼退傀儡！”曉蓮高聲喊道，“徐大人，讓衙役們點燃火把，圍成圈子！”
徐進武立刻下令，衙役們紛紛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把，很快在戰場外圍圍成一道火牆。火光映得整個山穀一片通明，那些被控製的傀儡果然不敢靠近火牆，漸漸被逼至戰場中央，動作也越來越遲緩。
激戰中，蕭楓突然注意到驛站屋頂上站著一道黑影。那人一身黑衣，麵蒙黑巾，手中握著一支短笛，正緩緩吹奏著詭異的曲調——每當笛聲響起，那些原本已有些清醒的傀儡，動作便會重新變得僵硬，眼中的凶光也更盛幾分。
“是控傀儡的人！”蕭楓縱身躍起，足尖點過一名死士的肩頭，身形如飛燕般掠向屋頂，“曉蓮，我去拿下他！”
那黑影見蕭楓襲來，笛聲陡然變得急促，同時從懷中摸出數枚毒針，朝著蕭楓射來。蕭楓揮劍格擋，毒針被劍刃擊落，不等他落地，黑影已轉身躍下屋頂，朝著山穀深處的密林逃去。
“想跑？”蕭楓冷笑一聲，青霜劍在手中一轉，借著下落的力道，劍鋒直刺黑影的後心。黑影反應極快，猛地側身，卻仍被劍風掃中肩頭，悶哼一聲，速度慢了半分。
就在蕭楓即將追上之際，密林深處突然射出數支冷箭，箭尖泛著青黑，顯然淬了毒。蕭楓不得不揮劍格擋，冷箭被一一擊落，可那黑影卻趁機鑽進了密林，消失在暮色之中。
“追！”蕭楓正要跟進，卻被趕上來的曉蓮拉住。
“彆追了！”曉蓮喘著氣，遞給他一枚清心草製成的香囊，“密林裡定然有埋伏，而且催毒的死士還沒清理完，先解決眼前的事再說。”
蕭楓回頭望去，戰場之上，催毒的死士已所剩無幾，餘下的幾名也被李青和徐進武的人圍住，隻能負隅頑抗。而那些被控製的傀儡，因沒了笛聲控製，又被火光所逼，大多已癱倒在地，眼神漸漸恢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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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轉身返回戰場。最後一名死士見大勢已去，嘶吼著就要撲向一名倒地的傀儡，卻被蕭楓一劍挑斷手腕，手中的刀“哐當”落地，人也癱倒在地，不多時便七竅流血而亡。
戰鬥終於結束，山穀裡一片狼藉，兵器散落滿地，死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空氣中彌漫著毒血的腥氣與藥草的清香。曉蓮顧不上休息，立刻帶著幾名懂醫術的衙役，挨個查看倒地的傀儡。
“張校尉，能聽到我說話嗎？”曉蓮蹲在之前被認出的傀儡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張校尉緩緩睜開眼，眼神還有些迷茫，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我……我這是在哪裡？剛才……剛才我好像控製不住自己……”
“你中了腐心毒，被人控製成了傀儡。”曉蓮取出一碗溫熱的解毒湯，喂他喝了幾口，“現在毒已經暫時壓製住了，等回到府衙，再用回心草和清心草熬藥，喝上三劑就能徹底痊愈。”
徐進武讓人清點人數，戰死的死士有四十二人，被解救的傀儡共十五人，都是之前失蹤的蘇州衛士兵和附近村落的百姓。李青則帶著人搜查廢棄驛站，不多時便提著一個黑色木箱出來，臉色凝重：“蕭兄，你看這個。”
木箱打開，裡麵整齊擺放著數十個小瓷瓶，瓶身上都貼著標簽，寫著“腐心毒引”“傀儡丹”等字樣，最底下還壓著一張泛黃的圖紙，上麵畫著一座城池的布局，標注著“蘇州府”三個字，城池的各個城門和糧倉、兵營的位置，都畫著紅色的圈。
“這是攻城的圖紙。”蕭楓指尖劃過圖紙上的紅圈，眉頭緊鎖，“鬼手之前說要拿下蘇州府，看來不是空話。他們不僅想控製傀儡，還想直接攻城。”
曉蓮拿起一個瓷瓶，拔開塞子聞了聞，臉色愈發沉重：“這腐心毒比黑石城的更烈，裡麵加了‘蝕骨花’的汁液，中毒者不僅心智被控，骨頭還會慢慢被腐蝕，最後全身潰爛而死。”
“看來沈蒼的餘黨，比我們想象的更狠。”李青將圖紙收好，語氣沉了幾分，“那個逃進密林的黑衣人，定是血魂教的核心弟子，否則不會懂控傀儡的手法。我們若不把他找出來，遲早是個隱患。”
徐進武歎了口氣：“青龍山地形複雜，密林裡又可能有陷阱，今夜怕是搜不了了。不如先把解救的百姓和士兵送回蘇州府，安排好生養，明日再調人手，仔細搜查密林。”
蕭楓點頭同意：“也好。曉蓮，你回去後先熬製解毒藥，確保這些人能儘快痊愈。李青，你帶些人手守在青龍山入口，防止黑衣人趁機逃脫。我和徐大人先送百姓回城。”
分派已定，眾人各司其職。夜色漸深，火把的光芒在山路上蜿蜒，像一條流動的星河。被解救的百姓和士兵大多還很虛弱，相互攙扶著前行，偶爾有人低聲詢問家人的情況，曉蓮便在一旁輕聲安撫，遞上安神的藥草。
回到蘇州府時，天已蒙蒙亮。徐進武將百姓安置在府衙附近的客棧，又讓人通知他們的家人前來認領。曉蓮則立刻鑽進府衙的後廚，支起大鍋，將回心草、清心草、醒神草等藥材一一分揀、清洗，開始熬製解毒湯。
蕭楓站在廚房外，看著曉蓮忙碌的身影，她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卻始終專注地攪動著藥鍋，藥香從鍋裡嫋嫋升起，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想起在百草堂的日子，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她也是這樣蹲在藥圃裡翻曬藥草，那時的日子安寧而溫暖，如今雖身處險境，可隻要兩人並肩，便覺得沒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