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胖子緊跟著先貴,接住村婦就往方陣裡麵跑,嘴裡還在不停安慰著,可村婦臉上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身體反而顫抖得更加厲害,仿佛有看不見的冰錐順著脊梁往上爬,突然抬頭看了一眼胖子,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對不起。”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村婦的後背上不知何時被貼了一道符紙,符紙上的咒文突然迸發刺目紅光,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人肉炸彈,原本計劃在士兵方陣中爆炸,就算不能成功讓斥候突圍,也會讓先鋒旅死傷無數。
千鈞一發之際,旦皂眼疾手快,長臂猛地探出,一把從胖子手中搶過村婦。轉身的刹那抱著村婦撞進路邊客棧,一團血霧如同衝擊波般摧毀了木質結構,梁柱斷裂的轟鳴聲中,整間客棧轟然倒塌,揚起漫天塵土。
“沒什麼好說的,你們能想出如此下作的計策,我們也就不能手軟,這就是戰爭的殘酷。”陽雨從屋頂上輕盈落下,玄奧的蒼龍甲散發出駭人的威壓,看到旦皂的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白骨都露在外麵,聲音異常低沉地說道,“這是最後一次警告,投降者活命,擅動者殺無赦!讓冤死的亡魂,向我索命吧。”
“我投降!我投降!”
“啊~~~!智狗去死!”
一場更加血腥的戰鬥爆發,小客村的街道上屍橫遍野,斷肢與破碎的兵器交織在一起,血水順著青石板的縫隙蜿蜒成溪。
沒有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趙氏斥候,又有多少無辜百姓,但陽雨和智菲不能去賭,彆人的命是命,自己人的命也是命,他們隻能保證一部分人的安全,至於其他人,就讓他們去怪罪挑起這場鬥爭的趙氏吧。
“報告旅帥,各個客棧已經全部搜索完畢,每個客棧中都藏匿著我軍軍糧,數量龐大,但翻遍每個角落都不見流寇蹤跡。”
除了部分被藏匿在人群中的刺客刺傷的士兵之外,先鋒旅竟沒有重大傷亡,哆啦ac夢帶著隊伍將客棧裡裡外外搜了個底朝天,被翻出來的智氏糧草,在客棧前的空地上摞成了一座小山,金黃的粟米與黝黑的黍米在火把下泛著油光,袋口的麻繩還沾著陳年血跡。
“把活著的斥候和魏氏士兵分開關押,我要親自審問。”看到屍橫遍野的小客村,智菲的眉頭擰成了死結,踩著滿地碎片走向陽雨,護腕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漬,劍柄在掌心轉出殘影,對著尚未解除覆甲狀態的陽雨說道,“老弟,再辛苦你一下,如今百姓和暴徒混雜難辨,你帶人看管現場,我要去問問智北,他到底認誰做‘爺爺’!”
“哎呦,哎呦,大人,我胳膊疼啊。”
“忍著,不行就砍嘍。”
所有殘存的小客村居民都被驅趕到街道上,盾牌手將盾牌重重頓地,弓箭手占領高處搭弓引箭,圍成一個空心正方形,內部距離居民十步之遙,保持隨時能發動致命打擊的警戒距離。
除了部分蜷縮哭泣的居民,還有些人試圖引起士兵注意,但此刻眾多士兵依舊如臨大敵,箭簇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寒光,懸而不發的弓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威懾著人群中可能潛藏的漏網之魚。
“誒誒誒,大哥你是智氏的正規軍?方便聊兩句嗎?”小客村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一名之前包圍過哨卡的女性玩家,從人群中小心翼翼擠出來,穿著褪色的勁裝,並沒有攜帶武器,頗為豪爽地向看押士兵喊道,“我叫楊多意,方便和你們老大談談嗎?”
“小意小心,這幫人殺人不眨眼,快回來。”楊多意的身邊一直跟著個男性玩家,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皮甲,看到心中女神被先鋒旅弓箭手的箭羽瞄準,連忙站起來攔在對方身邊,閉著眼睛梗著脖頸,活像隻護崽的老母雞,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卻忘了自己雙腿如篩糠似的發抖。
“劉若洋,你彆搗亂,現在小客村的客棧被他們一鍋端了,我們要是想要買糧食,就隻能找他們。”楊多意氣惱地跺腳,伸手推搡同伴時,試圖繞過劉若洋接近先鋒旅方陣。
“呼——咚!”一陣破風聲響起,一柄巨劍砸在兩人麵前,劍身沒入青石三分,劍柄上纏著的紗布還滲著新鮮血漬,旦皂的左臂完全由森森白骨構成,之前的爆炸隻是讓骨骼裂了幾道縫,此時重新纏繞上浸過藥酒的紗布,更顯猙獰,旦皂攔在楊多意和劉若洋麵前,眼神冷得像冰,“老實待著,你們沒有自證清白的手段,我們也沒有,膽敢衝撞方陣者,殺無赦。”
“你們……你們這群壞人,濫殺無辜,你們這麼強,糧食給他們又能怎麼樣?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們,忍著受點傷,抓住他們不好嗎?”劉若洋張開雙臂護住身後人群,自認為正義地大喊道。
“不是,你們的領導是獸人嗎?我之前不是看到一個玩家嗎?咱都是玩家,能不能聊一聊,我不是趙氏的人,而且我知道那夥兒搶糧食的流寇在哪裡,小客村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麵對旦皂的阻攔,楊多意愈發煩躁,用力拍了兩下劉若洋的腦袋,拍得他眼冒金星,想讓他讓開。
可劉若洋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傻了,赫然呆立在原地,活像根杵在路中央的木樁,動也不動。
“你們這群首鼠兩端的遊俠,見利忘義,想要出賣趙公?去死吧!”就在楊多意和旦皂僵持不下時,人群中一名老婦突然憤怒地大喊,一把掀開身上的破舊長袍,裡麵赫然貼滿了符紙,符紙上的咒文詭異地蠕動著,咆哮著向楊多意衝了過去,枯瘦的手指間還夾著枚冒著綠煙的毒針。
“轟隆!”
就在老婦奔跑的路徑上,地麵突然如同海浪般翻湧起來,土石飛濺間,一隻由泥土凝聚而成的巨手破土而出,將老婦整個包裹住,五指收攏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將老婦壓入地麵之中消失不見,過了片刻,大地之下傳來一陣沉悶雷鳴,地麵微微晃動了些許,一切再度歸於平靜。
“忍著點?你將這個‘點’,理解為什麼傷勢?隻是劃破皮膚?還是斷手斷腳,或者是直接變成一團分辨不出身形的血肉?”包圍居民的士兵方陣緩緩讓開了一條道路,身披蒼龍甲的陽雨從中走出,麵甲上的起蒼龍即使是在火把照耀下也泛著冷光,不帶一絲人類情感地質問劉若洋。嚇得劉若於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隻能癱坐著往後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位大哥,劉若洋是個學生,今年才大一,我們是並州理工大學的,我叫楊多意,學生會副主席,大哥方便嗎?我想用情報換點食物。”楊多意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忐忑,抬腳跨過癱坐在地的劉若洋,臉上掛著笑容,在滿是塵土的臉上顯得有些僵硬,試圖以這種故作成熟的姿態靠近陽雨。
然而體型龐大的旦皂,如同一座小山般橫亙在她麵前,手中足有人高的巨劍泛著寒光,仿佛隻要她再敢往前多走一步,巨劍便會毫不留情地揮舞而出,將她斬於劍下。
“流寇藏匿的方位,還有小客村隱瞞的陰謀,我們都必將會知道,無非就是時間問題。”陽雨輕輕拍了拍皂角,皂角緩緩後退了幾步,讓陽雨獨自麵對楊多意,看似毫無防備,實則暗藏玄機。
身後所有弓箭手都將弓弦拉得滿滿當當,箭簇上閃爍著幽冷的光芒,齊刷刷瞄準著楊多意,陣陣淩冽的殺氣如同實質一般撲麵而來,讓楊多意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喉嚨裡一陣乾澀。
“大哥,你們盤問得盤問到什麼時候去,而且他們還不一定會說實話,我在這有段時間了,知道得多啊。”楊多意用力敲了敲自己顫抖的大腿,試圖用疼痛來強行按壓住內心想要逃跑的衝動,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哭腔。
“隔壁晉陽從遊戲開服的時間起,就一直在打仗,這片地區完全荒了,找不到吃的,很多npc都隻能藏在深山裡麵,我們也一樣,剛開始的時候,山裡隻有這群npc,糧食也夠吃,大家雖然日子過得艱苦,但好歹能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