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糖”字的時候,白淪頭頂毛茸茸的耳朵還動了動,模樣十分討人喜歡,素才和藹地笑著,從懷裡掏出兩枚指甲大小的糖塊,給了她和智樂一人一個。
“我會盯著你的,蔬菜老頭——哎呦。”雖然接過了素才的糖塊,可白淪依舊皺著鼻子對素才放兩句狠話,還擅自給對方起外號。
素才慈祥地笑著,全當童言無忌,覺得白淪的調皮也是一種可愛,而陽雨則在白淪腦袋上敲了一下,讓她不要這麼沒禮貌。
營地中彌漫著緊張而又忙碌的氣息,在孔智淵焦急地帶領下,眾人穿行於其中,來到了南側的邊緣位置。
太素一族的休息區和赤狄一族的休息區挨在一起,但雙方人馬都十分有默契地在中間位置留出了一條分割帶,就像一條無形的界限,也不是為了提防對方,就好像是赤狄為了保護太素一族的孩童,專門留出的空氣牆一般。
“素先生,孔先生,熊貓大人。”隗甲在營地邊緣已經等候多時了,眼神中充滿了焦急,之前看到素才和陽雨在帳篷中密談,一直按捺著心中的急躁沒有上前打擾,此時看到陽雨帶著幾人主動走過來,連忙小跑幾步出去主動迎接。
“熊貓大人,我族大隗身受邪神之力侵擾,在體內肆虐,但孔先生發現您製作的香丸,對此擁有神奇的抑製能力,那就像一道曙光,給大隗帶來了一絲生機。我族願意傾儘所有,請你出手拯救大隗。”
大隗就是這支赤狄部落的族長,雖然眼前這支赤狄部落的人數不多,但隗昱的地位,和一國之君沒有區彆,是赤狄部落的精神支柱。
隗甲更是忠心耿耿,為了祛除隗昱的痛苦,不僅帶著昤敫騎兵離開了居所,更是千裡迢迢來此尋醫,一路上曆經千辛萬苦,此刻又跪在了陽雨麵前,額頭緊貼著地麵,身體微微顫抖,言語誠懇地祈求陽雨。
“呼~”眼見隗甲雙膝重重跪下,營地內的眾多昤敫騎兵和赤狄族人,也都紛紛麵向陽雨緩緩跪倒在地。
刹那間,整個營地陷入了沉默的氛圍之中,並且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哀切,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著眾人。
白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即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再次擋在了陽雨麵前,這次還伸出一隻手,把智樂也拉在了身後,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起來,總是跪著乾什麼,膝蓋這麼軟,如何策馬殺敵。”陽雨冷哼一聲,聲音雖不大,卻帶著威嚴,此時的陽雨麵色蒼白如紙,看起來十分虛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但眉宇間卻彌漫著一絲絲不容褻瀆的霸氣,仿佛一頭雖然受傷,卻依然威風凜凜的怒龍。
“隗兄弟,快快起來,之前我給大隗使用的香丸,都隻是良好品質,今日亭長大人親臨,必定可以製作出高品質的香丸,緩解大隗的痛苦。”
智淵是明輝花立甲亭繁花階的成員,對陽雨的脾氣秉性也十分了解,知道他最討厭這種動不動就下跪的行為。
平日在尋木城中,大家對於陽雨的尊敬是實打實的,但也很少行這般大禮,孔智淵連忙快步上前,扶住隗甲的胳膊,強硬地將他拉起,同時輕聲安慰道。
“多謝孔先生,多謝熊貓大人,也多謝素先生。”隗甲的嘴唇都有些顫抖,向著眾人一一誠懇道謝,聲音裡滿是感激與敬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轉身示意身後的族人也快快起身,隨後微微躬身,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帶著陽雨,走向了營地內最深處的帳篷。
營地深處有一個巨大的帳篷,宛如一座城堡,四周的仆從與守衛,都與帳篷保持著一丈以上的距離,神色肅穆,眼神警惕。
如今已然入夏,夜色還不算深,大地依舊有些微微發燙,但是麵前的帳篷,卻鋪著一張又一張厚厚的獸皮,將所有的縫隙全部遮擋得嚴嚴實實。
雖然避免了光線照射入內,但是單單讓人看了一眼,就感覺壓抑且煩悶,讓人喘不過氣來。
“大人請。”眾人站在帳篷前,隗甲並沒有著急領著眾人進去,而是從侍衛手中接過了數條蒙眼布。雙手捧著蒙眼布,轉而遞給了陽雨,眼神中帶著一絲歉意說道。
“這是何意?”陽雨微微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雖然接過了蒙眼布,但是沒有著急帶上,反而微微側頭,詢問向隗甲。
“大人莫怪,孔先生之前贈與的香丸,已經全部焚燒殆儘,大隗如今的情況已經惡化,被侵蝕的左眼無法閉合,且不受控製,已經有部分仆從和守衛遭遇不測,這是臨時製作的防範手段,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隗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解釋道。
陽雨來此是幫忙,蒙著眼睛進入非同盟的領地之內,確實多有不妥,但想到隗昱此時防不勝防的能力,隗甲實在是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隻能出此下策。
“你們都在外麵等著,我自己進去。”陽雨微微皺著眉頭,將手中的遮眼布隨手丟棄在地上,隻留下一根,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雙手在空中摸索著,觸碰到了厚重的門簾,隻掀開了一條縫隙,側身一閃,鑽了進去。
“頭頭!”白淪焦急地叫喊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和不安,不放心陽雨,想要跟著進去。
素才慈祥地笑了笑,拉著白淪和智樂的小手,一起坐在了帳篷外麵,溫和地詢問道:“來來來,告訴伯伯,你們叫做什麼名字啊?可認識字?會不會算籌?”
“誰~誰?誰!誰。”
剛剛進入帳篷,陽雨就能聽見前方傳來的詢問聲,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在耳邊回蕩。
通過耳朵可以聽到,帳篷內隻有一道極力壓製痛苦的呼吸聲,急促而沉重,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儘全身的力氣。
但是詢問的聲音,卻高低起伏一連問了好幾次,仿佛帳篷內不止一個人在說話,讓人毛骨悚然。
“明輝花立甲亭亭長,愛吃靈芝的熊貓。”陽雨輕輕抬腳,緩緩往前挪動了幾步,最後感覺到腳尖觸碰到一摞厚厚的絨毯,於是席地而坐,身姿端正,並沒有輕舉妄動,試探性地詢問道,“你可是赤狄大隗,隗昱?”
“是我。”
“是什麼是?你是誰?你說我啊!你馬上就要變成我,還是什麼你?”
“閉嘴!”
“哈哈哈哈,閉上誰的嘴?是你的嘴?還是我的嘴?又或者,就是我的嘴?”
“都給我閉嘴!”外神對於隗昱的侵蝕,已經超過了陽雨的想象,二者似乎已經分辨不出彼此,意識糾纏在了一起。
雖然能夠聽出隗昱正在極力克製,但反駁的聲音十分虛弱,仿佛隨時都會被吞噬消失。
而且另一個詭異且猖狂的聲音,也是同樣出自於她的口中,陽雨聽得心神煩躁,如同無數隻螞蟻在心頭爬行,難以忍受,周身直接蕩漾起龍元,如同金色的波浪向四周擴散,帶著強大的威壓,鎮壓了對方的爭吵。
“啊~原來是神諭之子,在這裡相遇,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你的幸運呢?”猖狂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音中帶著一絲興奮和貪婪,似乎憑借著陽雨周身盤旋的離血龍龍元,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也罷,這個容器,還是太過於弱小了,換一換也無妨,若是讓那些家夥們知道了我搶占先機,豈不是要妒忌死,哈哈哈哈!”
“哼,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也了解我的戰績。我既然能夠殺一個,就能再殺第二個。若是識相,就速速離去,免得再多受皮肉之苦。”陽雨身姿挺拔地坐在地麵上,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麵對隗昱體內的外神,沒有絲毫退縮地爭鋒相對。
“皮肉之苦?哈哈哈哈,這個理由倒有幾分意思。”猖狂的聲音突然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某種笑話一般,笑聲如同夜梟的啼叫,讓人毛骨悚然。
“我乃神,不死不滅,哪裡會受皮肉之苦!爾等懦弱人類,除了臣服一途,彆無他算!神諭之子,高呼我的尊名,歸順於我!”
“喚我,曀祲君。”
“區區外神,未必有人尊貴!”曀祲君挑釁的話語,讓陽雨怒不可遏,直接拽下了臉上的遮眼布,憤怒地凝視著帳篷。
【螢燭嵌目】的能力瞬間發動,陽雨看清了帳篷內的情況,一名身穿祭祀服裝的虛弱女子,頹廢無力地躺在一堆厚厚的皮毛絨毯之中,祭祀服裝色彩斑斕,以紅色為主,身上,手上,和腦袋上,都帶著各種祭祀用的法器。
女子的麵容上還用某種鮮紅色的染料,塗抹著一輪紅日,然而對方姣好的麵容上,左眼卻鑲嵌著一枚醜陋的黑曜石。
黑曜石的表麵疤疤癩癩,並且撐大了眼眶,不僅如此,女子的左半邊身體,已經儘數被黑曜石覆蓋,如同一個繭,試圖把她包裹其中,從裡麵孕育出圖謀不軌的外神。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