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炎從李俊雨的洞府出來,臉上依舊是憤憤不平之色,胸中塊壘難消。
他先是站在高處,俯瞰了一下天璣峰熟悉的雲海山巒,這曾讓他感到自豪與歸屬的一脈風景,此刻卻有些刺眼。
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李俊雨那靈氣盎然的洞府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冷哼。
他身形一動,化作一道略顯黯淡的金色流光,並未返回自己的洞府,而是朝著天璣峰後山一處更為清冷僻靜的山穀飛去。
那裡,是天璣峰一脈曆代傑出弟子、長老逝去後的長眠之地。墓園依山而建,背靠蒼鬆,麵朝雲海,碑石林立,氣氛莊嚴肅穆,卻又帶著揮之不去的寂寥。
劉公炎對這裡似乎頗為熟悉,他掠過一排排墓碑,最終在一座不算特彆高大、卻打磨得十分光潔的黑色石碑前停下。
石碑上,刻著幾個遒勁有力的字:鐘之遙之墓。
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劉公炎臉上憤怒的神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悵惘。他在墓前靜立片刻,仿佛在與沉睡的故人無聲交流。
隨後,他默默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壺陳年佳釀,拔開塞子,將清冽的酒液緩緩灑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酒香在清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帶著一絲祭奠的憂傷。
做完這一切,劉公炎沒有離開,反而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偽裝,直接在墓碑一側略顯冰涼的石階上坐了下來,背靠著墓碑,仿佛靠著一位可以傾訴的老友。
“三師兄……”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濃的無奈與不甘。
“你說李俊雨這個王八蛋,要素質沒素質,要德行沒德行,也就是天賦和實力比我強那麼一點……他會教個屁的弟子!”
他像是在對墓碑抱怨,又像是在自嘲:
“是,我承認,他的天賦和實力,不是比我強一點,是強很多。但教弟子,難道就隻看天賦和實力嗎?也要看用不用心,費不費心血,不是嗎?”
劉公炎的語氣激動起來,帶著積壓已久的委屈:
“我這麼多年,對每一個弟子都儘心儘力,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手把手地教,一遍遍地講!可他呢?他那徒弟、徒孫,我看他都沒怎麼正經管過!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能輕輕鬆鬆教出一個上品金丹的徒弟,現在又多了個上品金丹的徒孫?!”
他用力捶了一下地麵,石屑微濺:
“我呢?我彆說上品金丹了,蹉跎這麼多年,耗費無數心血,連一個四品金丹的弟子都沒能培養出來!一個都沒有!”
他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聲音裡充滿了怨憤與不解:
“你說,這像話嗎?這蒼天,是不是真的瞎了眼?!”
傾訴完對李俊雨和命運的不公,劉公炎的情緒漸漸低落下來,他拿起酒壺,自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也灼燒著他的心。
“還有啊,師兄……”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追憶與苦澀。
“你們姓鐘的,是不是都是天生的強種?一根筋,認死理?”
他拍了拍身邊的墓碑,仿佛在拍打當年那位師兄的肩膀:
“當年你也是,心高氣傲,非要結中境元嬰,連下境虛靈元嬰都看不上眼。結果呢?天劫煌煌,你……你最後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就剩下這一捧灰,埋在這冷冰冰的石頭下麵。”
劉公炎的眼中泛起一絲水光,不知是酒意上湧,還是心中酸楚。
“現在你這個鐘家的後輩,鐘躍明,也是一模一樣的德行!我當師尊的,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叮囑他,告誡他,上品金丹對他來說太過冒險,根基未穩,強求不得!可他就是聽不進去!非要賭上一切去拚那個‘更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