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掃視著眼前的船隊,隻見一艘艘貨船密密麻麻排列,甲板上穿梭忙碌的大多是船工民夫,真正的士兵寥寥無幾。然而,每一艘貨船的吃水線都頗深,憑借他多年的經驗判斷,船艙內必定堆滿了沉甸甸的財貨,這速不查果真是愛財如命。
完達心裡明白,如今速不查已然陷入困境,而自己作為主子的心腹親信,速不查想必不敢輕易對自己動手,此番邀自己飲酒,大概率是想試探主子的態度與底線。
想通了這關節,完達不再猶豫,神色恢複如常,果斷令身後親兵去前方傳令。緊接著,他轉身麵向速不查,瞬間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笑容,跟著速不查踏入了船艙。
楊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當即向阿裡齊使了個眼色,低聲命令道:“暗中把留在船上的完達親兵看管好,全軍立刻做好戰鬥準備,全速朝著呼瑪城進發。”
阿裡齊領命,匆匆而去。
楊炯見完顏菖蒲走上前來,輕聲叮囑道:“這速不查確實有幾分本事,心機深沉,城府不淺,隻可惜這貪財的毛病成了他的致命弱點,往後你得多留意著點他。”
完顏菖蒲微微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語氣篤定地說道:“放心吧。人有執念,就有把柄,便能為我所用。他貪財,說到底不過是想要地位,想要奢靡的生活。往後,就讓他去港口任職,好好給我當一個‘存錢罐’。等時機成熟……”
說到此處,完顏菖蒲眼眸森冷如刀,並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儘之意,兩人都心領神會。
楊炯嘴角露出一抹輕笑,隨後苦笑的搖了搖頭。在他眾多紅顏知己中,耶律南仙、鄭秋和完顏菖蒲,可謂是最為狠辣果決的存在。
耶律南仙是那漫山遍野的杜鵑花,熱烈且張揚。她在行動之前,總會如杜鵑花般將根係深深紮入情報的土壤,做好滴水不漏的調查與精細入微的謀劃。
她若不出手,便如杜鵑花含苞待放,靜謐安然;一旦出手,便如同漫山杜鵑瞬間盛放,以鋪天蓋地之勢,將敵人逼入絕境,令人避無可避。
鄭秋是那傲霜綻放的菊花,外表看似淡雅,實則暗藏鋒芒。
她擅長借力打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過程中更是能巧妙隱匿自己的蹤跡,讓敵人即便到死,都不知致命一擊究竟來自何方。
完顏菖蒲則是那柔弱的菖蒲,葉片細長,隨風輕擺,極具迷惑性。
她憑借溫婉的氣質和嬌豔的容顏,將自己的真實麵目隱藏得嚴嚴實實,一旦發現時機,她深藏其中的手段便如蒲葉劍水,切風斬雲,一擊必殺,令人防不勝防。
這般胡思亂想著,楊炯看向沉默的完顏菖蒲,緩緩開口道:“打下呼瑪城後,搜刮來的財物不能留在這裡。你即刻安排一千五百人,驅使這些砸冰的民夫,將財物運送回你的胡裡改部。
至於剩下的漠河城,咱們棄船騎馬,抓住漠河城主後,用他收攏殘兵。等這一切辦妥,你就帶著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即刻東返。”
完顏菖蒲靜靜地聽著,神色平靜,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離彆在即,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感傷。二人並肩佇立在甲板之上,望著眼前的江水與砸冰的民夫,皆沉默不語。
江風一陣陣地吹過,掀起他們的衣角。岸邊民夫的號子聲震耳欲聾,一聲接著一聲,仿佛要衝破天際。然而,在他們二人耳中,這周遭卻靜謐如常,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他們隻是靜靜地站在一起,無需過多的言語交流,似乎隻要這樣並肩而立,就能將此刻的時光永遠留住,讓這份寧靜與默契在心底永存。
船行江上,悠悠然不多時,便抵達了呼瑪城碼頭。
速不查帶著完達,腳步略顯踉蹌,佯裝出一副醉意醺醺的模樣,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他眯著眼,看向那正準備檢查貨船的船官,猛地皺起眉頭,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撒不花!老朋友遠道而來,你竟然連城門都不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話還未落,城頭瞬間出現兩人。
其中一個眼神銳利、身形瘦削的男子,正是撒不花,他臉上掛著大笑,高聲回應:“速不查,彆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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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的福咯。這一路上,遇到些不知好歹的‘野狗’亂吠,好在狗主人還算懂禮數,不然呐,怕是要失去一條愛犬咯!”速不查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話語裡滿是深意,冷冷地回應道。
城頭另一位身材魁梧、猶如鐵塔般的壯漢,正是漠河城主乞本兒。
見撒不花沉默不語,場麵有些尷尬,趕忙上前解圍,笑著說道:“哎!我說速不查,咱們三人在這黑水之地苦心經營多年,一直同氣連枝,關係緊密。如今大敵當前,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這時候就彆再說這些氣話了!趕緊進城吧,兄弟我已經備好美酒,為你接風洗塵!”
“哼,乞本兒!若不是我一直信守咱們之前的承諾,今兒個也不會站在這兒!”速不查餘怒未消,沒好氣地回應道。
撒不花的目光一直在船隊中來回掃視。他細細打量,隻見甲板上儘是忙碌的民夫,粗略估算,整個船隊的兵卒不過千人,當下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你的兵都去哪兒了?怎麼就這點人?”
“他們在後麵趕路呢,騎馬過來。咱們如今最要緊的是錢財物資,乞本兒帶來的兵,難道還不夠你用嗎?”速不查冷哼一聲,反唇相譏,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撒不花聽了這話,又瞧了瞧那吃水極深的船身,心中暗自思忖一番,隨後開口道:“入城吧。我已經在城內擺好了接風宴,我的人會幫你把貨物卸下。”
完顏菖蒲聽到撒不花的話,心中猛地一沉,麵色瞬間變得冷峻,壓低聲音道:“他這是想登船查看你有沒有暗藏伏兵!千萬不能答應他!”
楊炯反應極為迅速,幾乎在完顏菖蒲話音落下的同時,立刻向阿裡齊下達指令,讓左右兩船迅速朝著城門靠攏,形成夾擊之勢,以防不測。
速不查心裡也清楚,撒不花這人向來謹慎多疑,如今這般舉動,顯然是擔憂放船隊入城後,自己會趁機奪取他的呼瑪城。
想到這兒,速不查臉色陡然一沉,扯著嗓子怒吼道:“撒不花!你彆太過分了!路上派個小嘍囉來對我張牙舞爪,我沒跟他計較,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現在你又想乾什麼?真以為我速不查是泥捏的不成?”
“速不查兄弟!彆生氣,消消氣!你放心,我乞本兒給你擔保,進城之後,你的錢財絕對一分不少!”乞本兒見勢不妙,趕忙站出來充當和事佬,扯著大嗓門,試圖安撫速不查的情緒。
“擔保個屁!他今天連著羞辱我兩次!我這些錢要是真進了呼瑪城,恐怕會被他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真當老子隻有你一條退路不成?兄弟們返航,同吾皇彙合,誅除奸佞!”速不查怒不可遏,猛地一揮手,聲嘶力竭地下達了返航的命令。
“撒不花,你這次確實做得有點過分了。誰不知道速不查視財如命,你連著兩次這麼羞辱他,他怎麼可能還心甘情願把錢財拿出來供咱們以後所用!”乞本兒轉頭看向撒不花,一臉不滿,語氣中儘是責備之意。
“你看看他船隊的吃水線,遠超正常載貨量,我要是放他船隊進城,萬一他突然發難,咱倆都得淪為他的俘虜!”撒不花目光冰冷,眉頭緊鎖,聲音中滿是警惕。
“你……你也太疑神疑鬼了!速不查哪次行船不是把財貨裝得滿滿當當?他在黑河經營了這麼多年,要是個窮鬼,那才叫奇怪呢!你把他趕走,往後我漠河的那些兄弟們可都得餓肚子了!”乞本兒滿臉怒容,扯著嗓子大聲責罵撒不花。
此時,他眼角餘光瞥見速不查的船隊真的在開始有序掉頭,準備返航。
乞本兒心裡一急,當下也顧不上許多,站在城頭朝著下方聲嘶力竭地大喊:“速不查兄弟!等等啊!咱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千萬彆衝動!要不這樣,兄弟我親自帶人登船,當麵向你賠禮道歉,如何?”
速不查聽到這話,表麵上不動聲色,實則偷偷瞥了一眼楊炯和完顏菖蒲,見二人點頭示意。他心中便有了底,隨即抬手示意,止住了船隊掉頭的動作,冷冷地哼了一聲,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乞本兒見狀,稍稍鬆了口氣,側過身,壓低聲音對撒不花說道:“我去他船上查看一番,看看有沒有伏兵。要是沒有,你趕緊放船隊進城。”
話一說完,不等撒不花回應,便急匆匆地衝下城頭,登上一艘小船,徑直朝著速不查所在的指揮船快速劃去。
楊炯目睹這一幕,不動聲色地輕輕拉了一下完顏菖蒲,示意她一同往後撤退。緊接著,他迅速下達命令,全軍立刻做好戰鬥準備。
那乞本兒剛一登上將船,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便滿臉堆笑,正要朝著速不查開口賠罪。
就在這時,楊炯那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陡然響起:“雙船堵城做梯!全軍攻城!”
這聲音好似一道驚雷,瞬間打破了原本緊張而微妙的氣氛。
話音剛落,原本在一旁待命的兩艘戰船,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猛然加速,朝著城頭的閘門直撞而去。
與此同時,船上的強弩手們紛紛發力,一時間,天空中弩箭如蝗,密密麻麻地朝著城頭傾瀉而下。
船上的士兵們,紛紛抽出兵刃,刀光閃爍,伴隨著震天的喊殺聲,氣勢洶洶地衝向城門。
“砰砰”兩聲巨響,兩艘貨船重重地撞上了城頭閘門,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整個城門都晃動起來。緊接著,後續的船隻如潮水般一擁而上,將城門堵了個水泄不通。
幾乎在同一時刻,後續的士兵從底艙衝入,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在船橋之間來回穿梭,悍不畏死的向著城頭攀爬。
刹那間,八千將士如洶湧的洪流,直入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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