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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曉,曉霧初開。
析津府皇城近衛軍甲胄齊整,長槍林立,分立禦道兩旁。
內侍腳步匆匆,有條不紊的重新清潔宣政殿,以備今早大朝。
遼皇一襲赭黃龍袍,腳步沉穩,身旁山踟躕麵色低沉,亦步亦趨的跟在遼皇身後。
兩人行走在禦道之上,徑直朝大順門城頭行去。
“陛下萬安!”
“安國公主安!”
禦道兩側禁衛軍右腳原地一跺,身姿挺拔,齊聲高呼。
遼皇點頭致意,看向身旁的山踟躕,平靜問道:“什麼感覺?”
“父皇什麼意思?”山踟躕微不可察的皺起眉頭,疑惑問道。
“看看這些兵卒的眼神,傾慕、敬重、恐懼、崇拜!全都是對你這嫡長公主,現下有什麼感覺?”遼皇輕笑著追問。
山踟躕心中滿是疑惑,遂將那禁衛軍細細打量了幾眼。目光所至之處,士兵們個個都拚儘全力,將腰杆挺得筆直,他們的眼神之中的那一抹激動與傾慕之意,濃烈得好似快要滿溢出來。
見此情形,山踟躕此刻心中篤定,若遼皇應允,自己隻需一聲令下,這群禁衛軍定會毫不猶豫,為自己赴湯蹈火、舍生忘死。
“軍容甚是齊整,氣勢也頗為不凡,然而比起皮室軍來,終究還是差了一截。”山踟躕如實答來,語氣平淡,未帶絲毫情緒波動。
遼皇微微頷首,旋即抬眸,望向那霧氣正漸漸消散的城頭,開口問道:“此刻是什麼時辰了?”
山踟躕所受的訓練讓她深知,眼前之人向來不會說些毫無意義的閒話,更不會有無聊之舉,一言一行,皆暗藏深意。
當下,山踟躕立刻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忙轉頭望向遠處的日晷。
她定睛細看,瞧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幾分猶疑,緩緩說道:“約莫是快到卯正時分了。”
“南仙,你對詩詞頗為精通,朕瞧那日晷處過於空蕩,不如你為它作一幅對聯吧。”遼皇說著,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看向日晷,興致頗高。
山踟躕凝視著遼皇的眼眸,沉默片刻,而後輕啟朱唇,淺笑著解釋道:“父皇有所不知,日晷是司掌光陰流轉、記錄歲月更迭之物,它既非門戶,又非宮殿,按慣例本不適宜張貼楹聯。”
“這是何處的規矩?朕今日偏要與你打破這陳規舊俗。如此一來,你也可掙脫牢籠,重獲新生。這樣吧,你先起個上聯,朕來對下半句。”遼皇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山踟躕,帝王威嚴陡生。
山踟躕心中暗自思忖,這遼皇突然提及“掙脫牢籠,重獲新生”這八個字,實在是令人費解,她思來想去,卻怎麼也猜不透遼皇此番言語究竟是何用意。
見遼皇這般不依不饒,山踟躕也不再猶豫,當下脆生生開口道:“殘霧鎖金鑾。”
這上聯的前半句,單就眼前景致著墨,看似隻是尋常的寫景之語,實則是投石問路,暗中探看遼皇將如何應對。
遼皇聽聞,暢快大笑起來,隨即他猛地一揮手,朗聲道:“終需真龍吐息破雲。”
山踟躕聽了遼皇所續的上聯,隻覺氣勢雄渾,儘顯帝王的豪邁氣魄,倒也符合其身份。
當下也未多想,便就著眼前的日晷景致,給出了下聯的前半部分:“日晷不移寸。”
遼皇眼眸之中陡然精光一閃,旋即沉聲續接下聯:“豈容銅壺借光量天。”
此語一出,山踟躕隻覺腦中轟然作響,那完整的對聯:
“殘霧鎖金鑾,終需真龍吐息破雲;
日晷不移寸,豈容銅壺借光量天。”
如千鈞巨石,一字一字重重地撞擊在她的心頭。
此時此刻,她心中無比篤定,遼皇已然識破了自己並非真公主。
遼皇看著呆愣在原地的山踟躕,緩緩轉過身來,語氣悠悠道:“走吧,同朕去大順門,感受一番滿朝朱紫儘皆拜俯的尊榮。”
山踟躕神色變幻不定,從遼皇今日這一係列舉動來看,他顯然已察覺自己的身份,然而卻並無殺意,反倒似有意向自己展示公主所擁有的權力與地位。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由此推斷,遼皇必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講,甚至可能要同自己達成某種交易。
想通了這些關節,山踟躕心中的慌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坦然。她抬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儀態端莊地跟隨著遼皇,一步步朝著大順門城頭走去。
一路上,二人皆沉默不語。
待登上城頭,遼皇背北麵南而立,舉目遠眺,天邊雲海翻湧,近處晨光穿透薄霧,灑下萬道金光。微風拂過,他的衣袂隨風飄動,他就這樣靜靜佇立,久久未曾言語。
不多時,一名老太監腳步匆匆,急步登上城頭。
他小步趨前,神色恭謹,高聲稟報道:“陛下,有最新情報傳來。”
“念!”遼皇麵色沉穩,神色未改,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
那老太監絲毫不見拖遝,對一旁的“耶律南仙”視若無睹,利落地展開情報,亮開嗓子大聲誦念:“楊炯率軍突襲斡魯朵氏營地,三千宮衛軍傷亡慘重,其餘眾人皆已歸降。楊炯捕獲牛羊五千眾,頭角皆縛火把,一路疾馳行軍,擺出火牛陣攻城之勢,現已至析津府北方三百裡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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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朕旨意,命梁王耶律斜軫兼任城防守備大將軍,三萬鐵林軍皆歸其指揮。朕隻有一個要求,務必將敵軍抵禦於京畿之外!
另,斡魯朵氏五千宮衛騎軍協同乙室已氏五千護駕軍,即刻出發,誅滅來犯之敵!”遼皇言辭果斷,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好似帶著千鈞之力。
“是!”身後飛狐司大聲應和,手持金龍令,匆匆奔下城頭。
那老太監麵色如常,再次掏出兩份情報,高聲啟奏:“蕭崇女失蹤已有八個時辰,綁匪多次變換交易地點,觀其行徑,似乎並不單純是為勒索錢財。老國公已然召集舊部,共計三千人,正在京城之中四處搜尋蕭崇女的蹤跡。”
遼皇聽聞此言,沉默了好一會兒。
突然,他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中似夾雜著諸多複雜情緒,良久,遼皇止住笑聲,開口詢問道:“如此說來,朕那大女兒,拔芹也失蹤了?”
老太監聞言一怔,旋即迅速展開第三份情報,恭恭敬敬地說道:“興國公主於昨日夜間,隨郭女醫師徒出府。今日清晨,公主府下人發現,公主衾被之上留有蔻丹書,對照秘文翻譯,乃是一個‘西’字。”
“到底是南仙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直擊要害。不但顧及到了眼下的南院軍,還考慮到了蕭奕這潛在的後手,手段狠辣且思慮周全,麵麵俱到,好啊!”遼皇讚歎不已,言語之中滿是對耶律南仙手段的認可和自豪。
山踟躕聽聞此言,心中震驚不已。她下意識地緊緊攥著衣角,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