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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剛一走出頗超也先的視線範圍,臉上神色瞬間凝重起來。
方才對忽蘭和頗超也先一番或明或暗的試探,讓他心裡有了底:忽蘭大概率知曉孛兒帖的計劃,隻是所知並不周全。至於頗超也先,裝瘋賣傻長達十幾年,是單純為求保命,還是另有圖謀,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判斷。
“看來這遼地局勢,遠比想象中複雜。”楊炯低著頭,自言自語地感慨了一句。
恰在此時,耶律倍打馬歸來。
楊炯抬頭,麵色一喜,快走幾步,伸手一把攥住馬韁繩,助耶律倍停下坐騎。
“哎呦!姐夫誒!要是讓我姐知道你幫我勒馬,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呀!”耶律倍趕忙翻身下馬,滿臉無奈。
楊炯神色平靜,將馬交給身後親兵,引著耶律倍沿著桑乾河下遊緩緩踱步。
他沒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直奔主題問道:“析津府局勢如何了?”
耶律倍也不含糊,當即收斂神色,眼神卻有些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回事?南仙出事了?”楊炯瞧耶律倍這副模樣,心裡“咯噔”一下,忙不迭連聲追問。
耶律倍緊咬嘴唇,目光直直地盯著楊炯,神色極為鄭重,開口道:“姐夫!不管我姐那邊啥情況,你永遠都是我姐夫!我耶律倍,這輩子就認你這一個姐夫!”
“你小子還跟我賣起關子!”楊炯抬腳,不輕不重地踹了下耶律倍的屁股,對他這故弄玄虛的做派滿是不爽。
耶律倍捂著屁股,磨磨蹭蹭地說道:“姐夫,我……我姐被皇帝賜婚給遙輦超了!”
“我當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呢!這在我意料之中,皇帝這麼做,無非是做給支持太子的那幫人看。再者,估計還想借此激怒耶律兄,沒什麼大不了的。”楊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耶律倍瞧楊炯對自家姐姐這般深信不疑,一咬牙,沉聲道:“姐夫,事兒好像沒這麼簡單!有消息稱,我姐的皮室軍會充當這次大婚的儀仗隊。按禮製來講,這意味著……意味著我姐打算把自己手裡北院的兵權交給遙輦超。”
楊炯聽完這話,神色一滯,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起來:“南仙性子孤傲,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立刻就報的主。可直到現在,她都沒任何反擊動作,這太過反常。
從一開始我就想不通,我明明在析津府給南仙謀劃了多條退路,她怎麼可能走不了呢?況且,以她的聰慧,怎會想不到皇帝要囚禁她?”
“姐夫,說不定我姐是一時疏忽,又或者,人總是會變的,你彆……”耶律倍見楊炯這般糾結,心裡一陣發酸,趕忙出聲勸慰,可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楊炯抬手打斷。
“我自認為看人還算有幾分眼光,看女人更是不會走眼。我和南仙之間,感情最是複雜,裡頭摻雜了太多東西,但我對南仙的信任,從來沒變過,今天如此,往後也一樣。”
耶律倍聽了這番話,心裡大為感動,暗自下了決心,倘若姐姐真做了對不起姐夫的事,自己就是拚了命,也要給姐夫討個公道。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吭聲。
耶律倍滿心憂慮,楊炯則思緒萬千。
就這樣,二人沿著桑乾河,默默走了很遠很遠。
良久,一陣冷風刮過,楊炯被這冷風一吹,瞬間清醒過來,忙開口問道:“除了這些,還有彆的要緊事嗎?”
耶律倍整肅精神,應道:“倒也沒什麼特彆重大的事。就是很多牆頭草得知我姐要嫁給遙輦超後,當晚就開始四處活動,上躥下跳的。我姐苦心拉攏的朝官武將,恐怕半數都倒向了皇帝。
軍事部署方麵,皇帝任命耶律斜軫為城防大將軍,統領三萬鐵林軍守備析津府。同時,調遣斡魯朵氏的五千宮衛騎軍、乙室已氏的五千護駕軍,總共一萬人北上,應對咱們的火牛陣。
目前,析津府周邊還有耶律氏的一萬皮室軍、遙輦氏的五千遠探攔子軍,以及頗超氏的五千山北軍。巧的是,這頗超氏的五千山北軍負責西門城防。
另外,蕭崇女不知被誰綁架了,老國公蕭奕召集舊部,滿城尋找,至今都沒找到人,看樣子他是沒精力幫皇帝召集舊部、擴充軍隊了。”
楊炯聽完,眼睛一亮,追問道:“你說蕭崇女被人綁架,致使原本態度曖昧的蕭奕,如今徹底沒精力為皇帝召集軍隊了?”
“沒錯!”耶律倍不明所以,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我說南仙怎麼一直沒動靜,原來她是在逐步削弱皇帝身邊的勢力。你想想,在析津府,除了南仙,誰敢綁架國公嫡女,又有誰有這個動機,還真就做成了?這要說不是南仙乾的,打死我都不信。
依我對她的了解,南仙最擅長的就是一步步把敵人引入自己設的圈套之中。所以,我敢斷定,當下局勢依舊在南仙掌控之中。”楊炯爽朗大笑,多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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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倍滿臉疑惑,忍不住問道:“姐夫,你對我姐就這麼有信心?從你剛才的推斷來看,沒有一點確鑿證據和情報支撐,全憑對我姐的信任,這也……也太……”
“太草率了?”楊炯笑著接過話茬,隨後重重地拍了拍耶律倍的肩膀,“被子,我和你姐之間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要對方一出手,我們就能敏銳察覺到彼此的意圖,從西夏開始就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隻有我沒被你姐整死,還成了你姐夫的原因。”
耶律倍呆呆地看著楊炯滿臉笑意的樣子,酸得他差點倒了牙,當下也不再追問二人之間的情事,回頭看了眼已經吃完午飯的士兵,神色一正,開口問道:“姐夫,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先把西北方向那頗超氏五千山北軍給收拾了再說!”楊炯眼神一凜,整了整衣衫,帶著耶律倍就朝營地走去。
耶律倍嚇了一跳,趕忙跟上,焦急道:“姐夫,咱們隻有三千人,他們可有五千人呐!況且咱們還得攻打析津府,對付耶律斜軫的三萬鐵林軍,之後還要攻打皇城,這仗可怎麼打呀?”
“小子,光看人數判斷戰局,那是最外行的做法。咱們的目標是什麼?是打進皇城,不是殲滅這五千山北軍。想明白這點,戰術就有很多可行辦法。況且咱們手裡還有頗超也先這個俘虜,足夠了!”楊炯一邊說著,一邊和耶律倍走進了營地中央。
楊炯深吸一口氣,大聲吼道:“全軍聽令!”
“有!”三千皮室軍齊聲回應,聲震四野。
“目標,西北十裡處柳河彎,山北大營。全軍休整三個時辰,入夜出發!”楊炯大聲下令。
命畢,皮室軍都尉立刻督促士兵們休息。剛才還一片歡聲笑語的營地,瞬間安靜了下來,唯有戰馬偶爾發出的嘶鳴聲,在這寂靜的環境裡,更襯出周遭靜謐。
“姐夫,前方就是析津府,有蕭小奴在你身邊照應就行,我得回去看看我姐,我實在放心不下。”耶律倍突然開口說道。
楊炯聽了這話,對上他那堅定的眼神,心裡一陣糾結,忍不住問道:“你可知道回去意味著什麼?萬一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跟你姐交代?”
“姐夫!哪有那麼多萬一啊。再說了,我對我姐的安撫司最是熟悉,在析津府能給你提供最新情報,還能接應你進城。這事交給彆人,我不放心,必須得我親自來做。”耶律倍語氣平淡,全然沒了往日那副跳脫模樣。
楊炯知道他心意已決,咬咬牙,直接問道:“你還是沒明白!你知道你姐為什麼讓你一直跟著我嗎?”
耶律倍爽朗一笑,反問道:“姐夫,你覺得我適合坐那個位子嗎?”
“哪有什麼適合不適合!要是耶律兄不幸,不幸……那個位子就必須是你的!你姐什麼性子我最清楚,她就是怕自己也遭遇不測,才指望我護著你。現在你要是回析津府,一旦被皇帝發現,你姐、你哥,還有我,都將沒了退路!”楊炯不再拐彎抹角,直接把話挑明。
耶律倍沉默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歎道:“姐夫,我是她唯一的弟弟。”
“你……”楊炯一下語塞。原本他想了無數理由拒絕耶律倍,卻著實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聽到這話,楊炯既欣慰又無奈。欣慰的是,耶律倍始終沒變,那份赤子之心,讓楊炯倍感欣慰;無奈的是,明知析津府危險重重、步步殺機,可耶律倍這話一出口,楊炯實在找不出理由再阻攔。
想到這兒,楊炯輕歎一聲,認真叮囑道:“記住,回去後千萬彆逞強。你姐比誰都聰明,你不要瞎擔心。遇事彆衝動,三思而行。”
“嗯!”耶律倍重重地點了點頭。
“也罷!多說無益,咱們析津府再見!”楊炯牽過一匹戰馬,把耶律倍扶上馬背,故作灑脫的大笑起來。
“姐夫!等你到了析津府,我請你喝最好的青雲禦酒!”耶律倍在馬背上坐穩,回以微笑。
楊炯沒有回應,用力拍了下馬臀,望著耶律倍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小心點!老子還沒跟你姐大婚呢!”
耶律倍在馬上用力揮了揮手,狠狠抽了幾下馬臀,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連綿起伏的山巒之中。
“喲~!耶律南仙真有那麼好嗎?”孛兒帖輕靠在帳門邊上,眼神裡滿是戲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