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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攜著一眾女眷,臂彎裡抱著荼蘼花苗,方至小院角門,就聽得裡頭吵嚷聲沸。
“好個沒影的小蹄子!這幾日死哪去了?你家那條老黃狗整日整夜嚎得人頭疼,再不見你回來,老婆子我可要下砒霜了!”一聲尖利嗬斥刺破暮色,驚得楊炯眉峰微蹙,腳下步子也緊了幾分。
盧和鈴立在階前,聲若寒泉:“接我夫君歸家。”
老嫗聞言先是一怔,忽而扯著嗓子嗤笑起來:“喲!沒聽說你有婆家呀?莫不是傍上了哪個走南闖北的商賈?”
她上下打量著盧和鈴,嘴角撇出輕蔑的弧度:“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仗著幾分顏色就想攀高枝,吃不得苦便走了歪路。瞧你這弱柳扶風的樣兒,莫不是身子早虧空了?哪個正經人家敢要?也就剩幾個臭錢置這小院,巴巴等著人來接。還夫君呢,依我看,能尋個挑擔賣貨的就不錯嘍!”
盧和鈴斜睨她一眼,指尖輕輕摩挲著老黃狗的耳朵,柔聲道:“可憐見的,定是餓狠了。我這就給你備食去。”
那老嫗扒著牆頭,枯枝般的手指敲得磚石作響:“丫頭,且聽我一句。城東多少如花似玉的歸良女,嫁了商人還不是守活寡?”
她扯著嗓子,眼裡閃著精光:“罷了罷了,看你孤苦伶仃,我家兒子正缺個通房。你若肯進門好好伺候,老婆子保管虧待不了你。”
盧和鈴驀地笑出聲來,眼尾挑起一抹冷意,玉指輕點自己眉心:“你讓我做妾?”
“喲!”老嫗皺如核桃的臉猛地一抽,嗓門拔高八度,“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我兒可是府衙縣尉,正經的官身!能瞧上你,是你祖墳冒青煙的福氣,倒還拿捏上了?”她探出半截身子,渾濁的眼珠上下打量,活像隻守著腐肉的老鴰。
正鬨得僵時,耶律拔芹款步踏入庭院。她隻淡淡瞥了老嫗一眼,便徑至老黃狗身側,纖指輕戳那濕潤的鼻尖,忽而唇角微揚,將狗頭摟入懷中摩挲逗弄。
老嫗直勾勾望著她,手中竹杖“當啷”磕在磚縫,原以為盧和鈴已是人間絕色,不想這女子踏月而來,眉眼似浸著霜雪,身姿豐腴婀娜,倒真像是話本裡走出來的仙子。
“這位姑娘,你是?”老嫗咽了咽唾沫,枯樹皮般的臉上堆起笑紋,心下早轉了念頭:這等豐姿,又生得宜男相,哪是盧家丫頭能比的?
正要再攀談幾句,卻見耶律拔芹冷嗤一聲:“我是恁娘!”
這話揶得老嫗踉蹌後退數步,枯枝似的手指抖個不停:“好個沒家教的浪蹄子!莫不是在勾欄裡學的醃臢話?”她抄起牆角的棗木棍,罵罵咧咧翻過矮牆,渾濁眼珠瞪得快要迸出,活像隻發了狂的老鴰。
此時,恰逢楊炯步入院中,見那老嫗舉著棗木棍氣勢洶洶撲來,墨眉一豎,冷喝道:“不想死就滾出去!”
老嫗被這聲威嚇住,手中木棍顫了顫,轉瞬又梗著脖子冷笑:“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賤商賈!可曉得我兒是誰?”
話音未落,王修一步跳將出來,粉麵漲得通紅,指尖幾乎戳到老嫗鼻尖:“老虔婆!敢罵誰下賤?莫不是今早沒灌夠黃湯?你那寶貝兒子,且叫他來試試,姑奶奶定教他葬身海底!”
老嫗被罵得一怔,瞥見王修緊挽著楊炯胳膊,頓時尖笑起來:“喲!原來是隻露怯的兔兒爺!當心叫人抓去喂蘿卜!我兒可是府衙劉縣尉,待會兒讓他拿了你們,好好嘗嘗大牢裡的粗蘿卜!”
王修哪容得這般羞辱,跺腳啐道:“醃臢潑婦!沒牙的老斑鳩!你兒若真孝順,怎留你這孤老婆子守著漏風破屋?瞧你那屋頂瓦片,怕比你墳頭草還稀疏!莫不是早被親兒厭棄了?也對,指不定你外頭私生子成群,誰認你這喪德的老貨!”
“反了反了!”老嫗青筋暴起,二話不說,枯手如鷹爪般揮棍砸來。
楊炯剛要抬腳,忽見耶律拔芹欺身而上,一把抄起楊炯的長刀,長刀出鞘聲未絕,緊接“噗嗤”一聲,已然沒入老嫗心口。
“磨嘰什麼?吵死了!”耶律拔芹甩了甩刀上血珠,瞥一眼怔在原地的眾人,複又蹲回老黃狗旁,指尖溫柔撓著它的下巴。
楊炯回過神來,忙拖著老嫗屍身往外拽,若叫盧和鈴見這血染庭院,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他苦笑著喚來親兵,尋了幾隻糞桶,將屍身裹了。幸得處置熟練,也算是一切順利。
這邊剛將裝著屍首的木車遣走,忽見那賣花郎推著獨輪車氣喘籲籲趕來,車板上青竹筐裡擠著五十株荼蘼,葉片油綠欲滴:“貴人!您要的荼蘼,小的把園子裡最壯實的苗全刨來了。”
楊炯俯身細看,見每株根莖皆裹著濕潤的紅泥,新抽的嫩芽上還凝著夜露,不禁頷首笑道:“難為你這般儘心。”
說話間親兵已將竹筐搬入院中,賣花郎抹了把汗正要走,目光不經意掃過鄰家斑駁的柴門,忽又踅回來壓低聲音:“貴人且聽小人一句,您這鄰居,可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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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哥何出此言?”楊炯抬手虛引,示意他近前。
賣花郎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方湊到廊下:“這老婆子早年開著勾欄妓院,因得罪了顯貴才落魄至此。偏生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專使些下三濫手段,哄騙外地女子說是給兒子做妾,實則轉手賣給窯子。”
賣花郎攥緊車把,眼中泛起怒意:“這些醃臢事做了不下十幾樁!可她兒子在府衙當縣尉,誰能拿她怎樣?小人瞧您是外鄉人,若有法子,還是早尋彆個住處吧。”
“多謝小哥提點。”楊炯從袖中取出五兩紋銀,見賣花郎慌忙推拒,硬塞到他掌心,“你這番好意,比金子還貴重。”
那漢子紅著臉倒退兩步,竹車撞得牆角磚石簌簌落:“貴人折煞小人了!賣花的錢已是厚賜,哪能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