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西廂_風流俏佳人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568章 西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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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頭博山爐青煙嫋嫋,時光漫長得令人難耐。

楊炯望著鄭秋伏案執筆的側影,見她時而蹙眉批注,時而展卷沉思,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直教他心焦如焚。

原想著以氣勢壓人,不想反落了下風,若再僵持下去,怕是既輸了陣仗,又折了顏麵。

憶起兩人初遇時,當真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誰。後來在小魚兒攛掇、相府上下推波助瀾之下,鄭秋雖應了少夫人的名分,卻總帶著三分疏懶、七分矜持。

楊炯平日裡見過多少閨閣女子,或柔媚溫婉,或端莊賢淑,偏這鄭秋瀟灑不羈、矜傲自持,倒似那淩霜秋菊,越是難攀,越教人心生向往。

可此刻瞧著她專注核賬的模樣,竟無端覺得兩人之間橫了道無形的屏障,任他如何也觸碰不得。

這般想著,楊炯喉頭發緊,幾次欲開口質問,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餘光瞥見鄭秋唇角若隱若現的笑意,輕飄飄撩撥得人心煩意亂。

楊炯坐立難安,猛地將椅子往後一挪,木椅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又探身去夠案上茶盞,試圖借這動作掩飾內心的窘迫。

許是心緒煩亂,他接過茶盞時手一抖,瓷杯與盞托相撞發出脆響,茶湯濺出幾滴,正巧落在賬本上,洇開朵朵墨花。

“小心汙了賬冊!”鄭秋終於抬眼,眸光似水,含著三分嗔怪、七分笑意。

這一句嗔語,比那疾言厲色更教人無處遁形,楊炯望著她低垂的睫毛,隻覺喉間發緊,心下又惱又癢,竟不知如何是好。

楊炯忽的長身而起,負手踱至窗前,見西沉的日頭將兩人影子拉得老長。鄭秋的影子仍伏在案上,筆尖遊走如靈蛇蜿蜒;自己的影子卻在牆上來回晃動,倒像是提線斷了的傀儡,徒留一副空架子。

楊炯胸中憋悶難消,猛地推開雕花窗欞,晚風卷著簷角銅鈴的叮咚聲撲進屋內,將案上散頁掀得簌簌翻卷。

鄭秋這才擱下狼毫,慢條斯理地將紙張攏作一疊,玉指在紙角輕輕叩擊:“可鬨夠了?”

楊炯望著她這副促狹模樣,忽生造化弄人之感。

往日裡都是旁的女子紅著眼圈追問真心,不想今日竟輪到自己嘗這滋味,倒叫他恍然間體會了那些紅顏的委屈。

當下咬著牙哼道:“鄭秋!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這話反叫鄭秋來了興致,她托著香腮歪頭輕笑揶揄:“哎喲,我當是誰呢?這威風八麵的鎮南侯,怎的倒學起閨閣女兒家的作態?”

說罷掩袖而笑,銀鈴般的笑聲裡滿是捉弄人的快意,直把滿室凝滯的氣氛都攪得發燙。

楊炯見她眉眼含笑,哪裡還不曉得自己著了她的道兒?頓時怒從心頭起,幾步搶上前去,長臂一攬便將她整個人抱上了書案,咬牙切齒道:“鄭秋!你既敢撩撥,就得受得住後果!”

鄭秋非但不懼,反倒嗤笑一聲,慵懶的斜倚在案上。往日裡她總要與楊炯爭個高下,如今全長安皆知她是梁王府的少夫人,倒也懶得再費唇舌。

隻是有件事如鯁在喉,她鄭秋可以是王府的人,但更想是楊炯的心上人,而不是稀裡糊塗的就成了她夫人。

這般想著,當下索性仰躺下來,眼波流轉間儘是挑釁:“來呀!我若皺一皺眉頭,往後任憑你擺布!”

這番話直氣得楊炯太陽穴突突亂跳,這長安城能將他逼到如此境地的,除了李瀠,便是眼前這狡黠的鄭秋了。

“當我不敢?!”他猛地將人抱起,雙目赤紅,惡狠狠回應。

鄭秋卻輕巧地聳了聳肩,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光說不練假把式,倒是來啊!”

楊炯咬碎鋼牙,這才恍然驚覺,如今鄭秋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往日那些玩笑打鬨的法子,到底是使不得了。想到她為王府日夜操勞的模樣,滿腔怒意頓時化作無奈,隻得鬆開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氣得連連跺腳。

見他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模樣,鄭秋得意地翹起二郎腿,晃著繡鞋笑道:“可嘗著被人拿捏的滋味了?”

“你……你無……”

楊炯剛要開口,她便搶先道:“無情!無恥!無理取鬨!”

“你不……”

待他再要辯駁,又緊接著笑道:“不近人情!不可理喻!不知好歹!”

那眉眼彎彎的模樣,直把人氣得七竅生煙。

楊炯隻覺腦袋嗡嗡作響,方知與這牙尖嘴利的妙人相愛,竟是這般磨人。

抬眼瞧她歪坐在案上,鬢發散亂卻愈發顯得嬌俏,忽地憶起往日種種,爭強好勝之心頓起。

楊炯忽地斂了怒容,負手而立,聲調清冷的吟道:“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情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鄭秋見他以詩相譏,反倒激起幾分才思,杏眼一轉,朱唇輕啟便吟出一首《嘲君行?擬古謠》:“

彩蝶貪芳掠三叢,遊蜂竊蜜叩九重。

東園才嗅春杏豔,西廂又探秋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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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袍常沾脂粉漬,玉冠總係鴛鴦絨。

勸君莫怨秋霜早,且看春衫儘蛀蟲!”

字字如銀針,將楊炯比作流連花叢的浪蝶狂蜂,嘲諷他風流多情、華而不實。

楊炯冷笑一聲,負手踱步間已構思成篇:“

暖雨難潤青岡岩,軟風不渡玄鐵關。

新燕殷勤銜春至,舊巢猶自覆冰寒。

錦書千卷藏機鋒,素手萬策算機關。

可歎玲瓏七竅心,未解人間並蒂蓮。”

詩中以堅岩鐵關暗喻鄭秋冷硬心腸,又指她雖善謀善算,卻不解真情,直將鄭秋氣得柳眉倒豎。

隻見鄭秋“啪”地一聲拍案而起,素手如電般抽出裁紙刀,寒光閃過處,裙帶應聲而斷:“

曾係同心扣,今斷謝君辭。

鴛鴦去東西,鴻雁各參差。

若嫌秋色殺,何不覓春枝?

且將情擲火,莫待寒菊時!”

裙裾輕揚間,竟是要斷情絕義。

楊炯見狀,隻覺頭大如鬥,慌忙搶下她手中利刃,軟語哄道:“

火噬龍淵化金泥,煙淬寒鐵作柔絲。

千帆過儘無言色,一縷裙帶繾綣詞。

願熔三尺青鋒骨,重鑄九鸞銜珠儀。

從今不羨春百花,隻問秋娘借羅衣。”

鄭秋見他巧言令色表癡心,頓時柳眉倒豎,一把抓起案頭灑金箋紙,“嘶啦”幾聲撕得粉碎,指尖狠狠戳向他心口,譏諷道:“孔雀開屏,徒有七色綺尾,難掩拙喙短腔。”

楊炯笑著扣住她作亂的皓腕,按在自己胸口,溫聲道:“春蠶吐繭,但憑一寸柔腸,願織千尺雲錦。”

話音未落,鄭秋猛地抽手,不想帶落案上白玉鎮紙,“咚”地砸在他腳麵。

見楊炯疼得彎腰揉腳,她先是一怔,繼而“撲哧”笑出聲來,眼波流轉間又吟道:“寒潭映月,本是頑石不解,卻怪春風無情。”

楊炯強忍著痛意,雙手撐住書案將她困在當中,咬牙笑道:“萬木爭春,縱有千紅萬紫,獨憐秋菊凝霜。”

說話間,見她發間銀簪滑落,忙伸手接住,以簪尖輕輕劃過她泛紅的耳垂:“鄭夫子可知?再硬的美玉,遇著真火,也要化作繞指柔。”

鄭秋羞得雙頰飛霞,抬腿便要踹他,卻被楊炯握住腳踝,順勢攬住纖腰,調笑道:“你已應下這少夫人的名分,如今倒要反悔不成?”

說著竟褪下她繡鞋,指尖撫過她瑩白的足尖,眼神中滿是戲謔。

這舉動太過孟浪,驚得鄭秋嬌軀亂顫,急得罵道:“鴛鴦繡枕,儘是虛言蜜語,不過花間浪蝶。”

楊炯忽然發力將她橫抱而起,紫檀椅被撞得吱呀作響。

鄭秋後腰硌在鎏金螭紋扶手上,正要掙紮,雙手已被按住。

楊炯單膝頂開她的羅裙,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臉頰,沉聲道:“沉香結露,縱使夜露沾衣,獨守秋菊暗香。”

這情話混著灼熱氣息,直叫鄭秋又羞又惱,隻能扭動著身子嗔罵:“你這登徒子!”

楊炯見她麵紅耳赤的模樣,心中暗自得意,終是摸透了這妙人的脾性,越是文氣兒十足的女子,越要用風月詞兒來逗,若太直白反倒落了下乘。

當下捏著她小巧的足尖,調笑道:“這會兒知道害臊了?先前逞口舌之快時,怎不見你怯場?今日定要好好執一回‘家法’,教你曉得惹我的下場!”

鄭秋本隻想逗他一逗,扳回之前失去的幾分顏麵,哪料這冤家文思敏捷,字字句句皆是情語,反倒將自己逼入進退維穀之境。

此刻見他眼中含笑,分明是得了勢的模樣,心下一橫,索性挺直脊背,彆過臉去作委屈狀。

楊炯視若不見,指尖剛觸到羅襪邊緣,鄭秋便蜷起腳趾,用力在他掌心一頂,冷哼道:“你可聽過‘金蓮生刺’的典故?”

話音未落,另一隻腳的繡鞋“嗖”地飛脫,瑩白足尖勾起青玉筆洗,直朝他麵門砸去。

楊炯眼疾手快,手腕翻轉接住筆洗,順勢將她腳踝握在掌心,嬉笑回應:“鄭夫子這雙玉足,倒比東籬秋菊更會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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