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十三進士_風流俏佳人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676章 十三進士(1 / 2)

<特彆鳴謝:tijin的大神認證,本章八千字,特此加更!>

楊炯瞧著眼前這群醉眼惺忪的新科進士,不禁蹙眉道:“你們如今都是國家的候補官員,待在太學修完新政章程便要分赴各地,怎的還這般縱酒無度?成何體統!”

那十三名舉子聽了這話,忙不迭站直身子,斂了醉意,竟無人敢接話。

說起來,他們皆是二甲進士,雖說與一甲同賜進士及第,可自高中後便知其中差彆。一甲前三名的卷子早已張榜公布,憑心而論,他們確實不及賀新懷、胡澹與張肅的才學。

更叫他們氣悶的是,按往年規矩,二甲即便不放外任,也該在長安各衙門當差,如今卻要去太學重學新政,何時能得吏部任命始終沒個準信。

再看那狀元賀新懷已赴西夏故地任龍州知縣,榜眼胡澹更厲害,直接做了刑部六品比部司郎中,專管刑部審計,這分明是平步青雲的勢頭;探花郎張肅則授了六品朱雀衛監軍,直屬樞密院監軍司,成了新政軍務的急先鋒。

在大華官場,起點最是要緊,不光定了日後的路子、結交的人脈、所屬的派係,更關乎能走多遠。

這一甲前三名,一個似屬西夏派,一個是中央派,一個入了軍政派,妥妥的三大勢力,將來入主中樞都看得見路徑。隻要做出些政績,怕不是要直上青雲。

他們瞧著如何不眼熱?偏偏自己要麼是寒門子弟,要麼是落魄士族,哪裡有門路打點?除了借酒澆愁,還能做什麼?

楊炯見他們個個垂頭喪氣,沒半分高中的意氣,心下已猜著幾分,便冷聲擺手:“彆在這兒現眼了,吃飽了趕緊滾回去熟稔新政!”

說著轉向攤主,“再加十三份!”

“好嘞!”攤主應聲吆喝。

那十三名進士麵麵相覷,宿醉之後正餓得慌,當下也不再扭捏,圍著楊炯坐了。

隻聽楊炯又道:“湯臣、楊叔、梁伯讚、梁叔讚!你們四個過來拚桌!”

四人原以為楊炯早忘了他們,聞言先是一怔,趕忙抬了方桌拚過來,這才坐下等著楊炯說話。

此時天光大亮,映著這街頭小攤倒顯出幾分奇異的莊重來。

攤主手腳麻利地端上熱騰騰的湯餅並幾碟小菜,楊炯也不動箸,隻拿眼挨個兒掃視四人,那目光沉靜,卻似能穿透肺腑,看得四人心中打鼓,宿醉的混沌早被驅散乾淨。

良久,方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既已高中,便是朝廷儲才。今日偶遇,也算緣分。且說說,爾等日後,有何誌向?欲為朝廷效何力?為黎民解何困?”

此言一出,看似家常閒話,卻重若千鈞。

四人皆知,這便是考教來了,眼前這位,不僅是當朝駙馬、梁王嫡子,更是本次科舉題目執筆之人,其見識才學,早已折服眾人。若能得他青眼,那便是直通梁王一係的門徑,在這波譎雲詭的官場中,得一強援,更得“為民請命、名垂青史”的底氣。

一時間,四人神色各異,心思百轉。

那坐在最左邊的湯臣出身寒微,自幼見慣鄉裡胥吏豪強勾結,魚肉百姓,心中早積鬱一股不平之氣。

聽得楊炯發問,他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幾分底層磨礪出的硬朗與急切:“回稟侯爺,學生湯臣,竊以為治國首在治吏安民,而治吏安民之本,在於法度森嚴!

《周政要》有雲:‘刑亂國用重典’,如今我大華承平日久,法網漸疏,豪右之家視律令如無物,小民含冤莫白者比比皆是!譬如那‘親親相隱’之條,常為奸猾者庇護親族、脫罪之口實;又如那‘八議’之製,更使勳貴高門子弟恃寵生驕,犯法而輕縱。

此等寬法,非盛世之福,實乃蠹國之源!

學生之誌,便是重訂律例,效法古之良吏,行雷霆手段,使王法如日月懸天,無分貴賤,觸之者必遭嚴懲!

如此,則宵小斂跡,豪強束手,百姓方能安居樂業。”

他一番話說得激昂,引經據典,直指當下法度弊病,眼中閃爍著近乎偏執的光芒,那是長期目睹不公後對“絕對公平”的強烈渴望。

楊炯聽罷,麵色沉靜如水,並無讚許,亦無駁斥,隻端起粗瓷碗呷了口熱湯,方道:“法度之設,原為定分止爭,護國安民。然法如流水,當因時、因地、因勢而變,豈可泥古不化,一味求嚴?

《牧民》言:‘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律令之寬嚴鬆緊,須與民生實況相合。盛世用重典,恐傷和氣,反失民心。”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直視湯臣,“我且問你,開皇年間有一案:張二毛,貧寒佃戶,其父久病纏身,債台高築。地主催租,凶悍如虎,竟趁甲外出,欲將其臥病老父拖出茅屋抵債。

其父不堪其辱,又恐連累兒子,情急之下以柴刀自衛,混亂中反將地主刺死。依你嚴法論之,此弑主之奴,該當何罪?當判何刑?”

湯臣不假思索,凜然道:“弑主乃十惡不赦之大罪!依律,當判斬立決!其父亦難逃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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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微微搖頭,歎道:“若隻論法條,確然如此。然你可知,那地主素來橫行鄉裡,魚肉佃戶,此次逼債更是意圖強占其女為婢?其父年邁病弱,受此奇恥大辱,激憤自衛,情有可憫。

若將此老翁亦判重刑,鄉鄰聞之,是畏法乎?抑或怨法乎?

畏法隻在皮肉,怨法則入骨髓。

更遑論那張二毛,父死家破,滿腔悲憤,若官府再以嚴刑相逼,是逼其為匪為盜,還是逼其引頸就戮?

此法條之下,得公理乎?安人心乎?”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敲在湯臣心上,“嚴刑峻法,看似剛猛,實則易失於苛酷,不察人情,不辨事理,往往製造更大冤屈,埋下更多禍根。

那地主之惡行,非一日之寒,鄉鄰敢怒不敢言,官府若早察其弊,明斷是非,何至於釀成此等血案?法之嚴,當嚴在何處?是嚴在懲處那走投無路之人的最後掙紮,還是嚴在約束權貴豪強的肆意妄為,使其有所忌憚?”

湯臣被楊炯這層層剖析的案例與詰問噎住,麵皮漲紅,嘴唇翕動,想要反駁,卻覺對方所言,句句切中那嚴苛理想下的盲點與冰冷。

他想起幼時鄰家姐姐被惡霸強擄,告官無門,反被斥為“刁民誣告”的情景,心中那股鬱結的怒火與無力感再次翻湧。

半晌,才梗著脖子,聲音帶著不甘的嘶啞道:“侯爺所言,固然有理。然……然若不用重典,何以震懾豪強?彼等富甲一方,權勢熏天,視小民如草芥!法若寬鬆,不過是給他們更多鑽營脫罪的空子!百姓永無出頭之日,永無揚眉吐氣之時!學生……學生所見,皆是豪強不法而逍遙,小民含冤而莫白!不用重典,天理何在?!”

說到最後,已是情緒激蕩,眼圈微紅。

楊炯見他如此,知其心結深重,亦知其本質並非冷酷之人,隻是所見黑暗太多,蒙蔽了雙眼。

他擺擺手,示意湯臣坐下,語氣稍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法之精神,在衡平,在明辨是非,在教化人心,非徒以刑殺為能事。你心中激憤,所見偏頗,尚需曆練開眼。

新政如火如荼,你且去太學安心研習。待學成,不必等吏部銓選,直接去江寧府衙,先做個書吏。”

此言一出,不僅湯臣愕然,同桌其餘三人乃至旁邊豎著耳朵聽的進士們都愣住了。

江寧府?那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魚米之鄉,豪商巨賈、勳貴高門雲集之處!

去做個……書吏?無權無勢,最底層的小吏?

湯臣心中瞬間湧上巨大的失落與不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楊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頭一震:“記住,一年為期。給我用心看,用心記。

看看這江寧府,繁華錦繡之下,朱門如何宴飲,繡戶如何笙歌;也看看市井巷陌,小民如何營生,胥吏如何行事;更要看看,那些富甲天下的豪商巨賈,是仗勢欺人、盤剝百姓的多,還是誠信經營、惠及鄉裡的多?

看看這‘寬鬆’法度之下,百姓是怨聲載道,還是尚有喘息之機?一年之後,寫一篇見聞稿給我,詳論述你眼中的法與情,富與貧,權與民。

屆時,我再問你,嚴刑峻法,是否唯一良方?是否真能帶來你心中所求之公理?”

湯臣如遭當頭棒喝,瞬間明白了楊炯的深意。這是要他跳出那狹窄的、充滿怨憤的視角,去直麵這世間最複雜、最光怪陸離的繁華之地,去觀察、去思考,去分辨那黑暗中的微光,也看清那光明下的陰影。

這是考驗,更是天大的機會。

他出身貧寒,卻非愚鈍,此刻心中五味雜陳,既有被看穿的窘迫,又有撥雲見日的微茫希望,更有對這位侯爺識人之明、用人之險的震撼。

湯臣猛地站起身,對著楊炯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學生……學生謝侯爺指點!定不負所托!”

起身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楊炯身旁那位一直安靜端坐、容光照人的五公主李淽。隻見她眉目如畫,正含笑望著楊炯,眼中滿是溫柔與傾慕。

湯臣心中一澀,憶起流落街頭被人毆打之時,正是這位心善的公主救了他一命。此等恩情,此等天人,自己如今連仰望的資格都無。

這般想著,他迅速垂下眼簾,將那絲酸澀深深壓下,隻餘下對五公主的感激與祝福,深吸一口氣,再無言語。

楊炯微微頷首,知湯臣已懂其意。他深知此子根骨剛硬,嫉惡如仇,但如未經打磨的璞玉,鋒芒過盛而易折。放他去江寧那溫柔富貴鄉、同時也是權力金錢最盤根錯節之地做個小書吏,正是要他在最底層、最複雜的環境中淬煉心性,看清這世道的千般麵孔。

一年後的見聞稿,便是試金石。是沉淪同流,是憤世更甚,還是能磨去偏激,生出圓融智慧,明辨是非而守住本心?皆在此一舉。

目光轉向另一人,那楊叔早已按捺不住。他見湯臣得了差遣,雖隻是個書吏,但那可是江寧,且明顯是楊炯有意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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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急切,待湯臣坐下,便立刻挺直腰背,麵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恭敬笑容,拱手道:“侯爺明鑒萬裡,學生楊叔,亦有淺見,鬥膽陳之。”

楊炯“唔”了一聲,示意他講。

楊叔精神一振,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野心與精明,侃侃而談:“學生以為,治國之要,首在理財!財匱則國弱,民窮則生變。

觀我大華當今之困,不在兵甲不利,而在府庫不盈!歲入看似不菲,然冗兵、冗官、冗費,如三座大山,耗費巨萬!

加之各地轉運,損耗驚人。

學生嘗聞,自江南漕糧入京,一石之糧,途中折損、官吏盤剝、運費疊加,至太倉者,所耗幾倍於原值。

此乃心腹之患!

學生之誌,便是要做那執掌一方財賦、梳理天下漕運的封疆能臣!”

他頓了頓,見楊炯神色不動,便拋出腹稿:“學生以為,當力行‘方田均稅法’與‘折漕為銀’之策!”

他見吸引了眾人注意,越發意氣風發:“其一,‘方田均稅法’!

天下田畝,隱匿者眾,豪強兼並,賦稅不均。

當遣精乾官吏,重新丈量全國土地,按土質肥瘠分為五等,核定實際田畝數目,登記造冊。

如此,則隱田儘出,田賦可增,且豪強難以再行詭寄、飛灑之弊,小民負擔亦得稍減。

其二,‘折漕為銀’!

江南漕糧,不必全數實物北運,可擇其部分,按豐年時價折為銀錢,由官府就地采買或令糧商運至指定地點繳納。

此舉,一則大大減少運輸損耗與沿途盤剝之弊;二則節省巨量運力民夫,可轉用於屯田或他務;三則銀錢流通,利於市易,可充盈國庫。

此二策若行,不出三載,府庫必充,國用可足。

學生願為朝廷,梳理這錢糧血脈。”

楊炯靜靜聽完,暗道這引述之策,雖改頭換麵,卻依稀可見前代能臣理財之影,更透著一股急切的功利。

他手指在粗糙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微響。

看向楊叔的目光愈發審視,此人言辭便給,思路清晰,確能抓住財政漕運的要害,提出的方略聽起來也頗有章法。

然而,楊炯眼中卻無多少讚賞之意,反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半晌,楊炯才緩緩道:“理財之道,關乎國本民命,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這兩策,立意不可謂不高,手腕不可謂不精。然丈量天下田畝,觸動的何止是豪強?

地方官吏、鄉紳胥吏,乃至無數依附其上的小民,其利益盤根錯節,阻力之大,恐非你所能想象。

前朝亦曾有人行‘經界法’,初衷甚好,然執行之中,丈量標準不一,胥吏上下其手,反成擾民虐民之政,最終不了了之,徒增民怨。此其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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