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王府派係_風流俏佳人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689章 王府派係(2 / 2)

秦三慶不待楊炯開口,猛地掙脫親兵虛扶的手,整了整被扯歪的袍服,朝著楊炯深深一揖,那腰彎得雖低,語氣卻昂然激烈:“下官青州轉運使秦三慶,參見侯爺!李將軍所言不虛,下官確是領兵欲往楊家村。然則,此絕非抗命,實乃為朝廷新政,為青州長治久安計,不得不行霹靂手段!”

他霍然直起身,紫脹的麵皮因激動而顫抖,細眼中射出兩道銳利寒光:“侯爺!今日城門之亂,看似平息,實乃揚湯止沸。那楊妙妙一介村婦,竟能聚眾抗稅,哄搶稅銀,當街指責官府新政,事後更鼓動全村逃遁。此等行徑,豈是無知小民可為?

其背後必有豪強大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暗通款曲,推波助瀾。他們隱匿田畝,逃避稅賦,更豢養此等刁悍之民以為爪牙,煽動民意,對抗朝廷。此風若長,新政豈非一紙空文?國法尊嚴置於何地?

下官調兵,非為嗜殺,實欲借這滔天民亂之機,快刀斬亂麻,直除青州之弊。將那幕後主使揪出明正典刑,將其隱匿田產儘數清丈歸公。如此,方能震懾四方宵小,使新政暢行無阻。此所謂‘治亂世,用重典’!

侯爺仁心,體恤小民,下官感佩。

然則,此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若因婦人之仁,縱虎歸山,恐遺禍無窮,他日星星之火,必成燎原之勢。那時再動刀兵,所傷黎庶,恐十倍於今日,請侯爺三思!”

楊炯端坐案後,燭光映著他冷峻的側臉,如石刻斧削。

他靜靜聽完秦三慶這番慷慨陳詞,麵上無喜無怒,唯有一雙深潭般的眸子,寒光流轉,洞徹肺腑。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好一番‘霹靂手段’,好一個‘快刀斬亂麻’!本侯且問你,你欲犁庭掃穴,以何罪名?以何法度?那楊家村逃遁之民,在你眼中已是‘亂民’,其隱匿田畝之豪強,便是‘國賊’,是也不是?”

秦三慶被楊炯目光所懾,心頭微凜,但仍梗著脖子道:“聚眾抗稅,哄搶官銀,衝擊官府,煽動逃亡,抗拒新政。樁樁件件,皆觸犯《大華律》,按律當嚴懲不貸。

至於其背後豪強,操縱民變,隱匿田產,賄賂胥吏,抗拒國法,更是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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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待大軍進村,搜檢其往來書信、田契賬冊,何愁沒有鐵證?此乃除惡務儘之時,豈能拘泥於尋常細故,坐失良機!”

“好一個‘除惡務儘’!”楊炯猛地一拍書案,案上文房四寶俱是一震,他目光如冰錐般刺向秦三慶,“你隻道雷霆一擊,可懾服四方。卻不想想,你這‘霹靂手段’一旦落下,開了先河,天下州府官員,將如何看待,如何效仿?”

他聲音陡然拔高,冷聲喝道:“新政初行,考課在即。各地官吏,為求功績,為避責罰,眼見你青州轉運使,借一場民亂,便可調動廂軍,越俎代庖,繞開府衙,繞過三司,直接以‘平亂’之名,行抄家滅族、強征田畝之實。

何等高效,何等便捷!

既能立竿見影完成稅賦額度,更能博取‘雷厲風行’、‘清除積弊’的美名。

試問,自此之後,但凡新政推行遇阻,地方稍有騷動,那些急於求成或心懷叵測的官員,誰不想效法你秦三慶?誰不想借一隊廂軍,以‘平叛’‘除奸’之名,行那無法無天、強取豪奪之實?

屆時,廂軍豈非成了地方大員囊中私器?律法刑名豈非淪為虛設?官字兩張口,上下皆是理!今日可指抗稅小民為‘亂黨’,明日便可指諫言士紳為‘國賊’!

長此以往,國法崩壞,官場競效酷烈,豪強固然受損,然真正被碾為齏粉的,必是那千千萬萬無依無靠、求生無門的小民。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今日逃了一個楊家村,明日便會有十個、百個‘李家村’、‘王家店’揭竿而起。

你道是‘治亂世用重典’,殊不知此等行徑,正是催生更大亂世的禍根。你想讓本侯,讓朝廷,日後奔波於九州四海,專為你等這般‘霹靂手段’惹下的滔天巨禍去收拾殘局、擦抹屁股麼?”

這一番話,如同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在寂靜的廳堂。

秦三慶如遭重擊,紫脹的臉色瞬間褪去血色,變得灰白。他嘴唇翕動,想要反駁,卻發現楊炯所言,直指他未曾深思、或者說刻意回避的幽微關竅與深遠流毒。

他強自支撐,聲音卻已失了方才的銳氣,變得乾澀:“侯爺…侯爺此言,未免危言聳聽。下官一心為公,隻為新政暢行,絕無半點私心!豈會如侯爺所言那般不堪?

各地官員,自有朝廷法度約束,豈敢儘數效尤?況豪強詭寄,盤根錯節,非此雷霆之力,斷難廓清。若依循常法,按部就班,清丈、核查、訴訟、判決,遷延日久,積弊未除,新政豈非胎死腹中?朝廷威信,又將何存?

此乃兩害相權取其輕。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侯爺!”

他搬出了“兩害相權”與“當斷則斷”的道理,試圖在大義上扳回一城。

楊炯冷笑一聲,那笑意未達眼底,隻餘一片冰寒:“好一個‘兩害相權’!秦三慶,你隻看見眼前‘豪強難除’這一害,便急不可耐要以‘壞法亂政’這更大的害處去‘權’!

殊不知‘壞法’之害,如決堤洪水,一旦開啟,非人力所能遏製。朝廷威信,不在酷烈鎮壓,而在公正嚴明,在令行禁止。

若為求一時之效,而自毀法度根基,那才是真正的威信掃地。至於你說按部就班遷延日久?”

楊炯目光如炬,直視秦三慶,帶著一種俯瞰全局的沉靜,“本侯已令王衡暫停新政,據實上奏,並奏請中樞派遣戶部、度支與禦史台精乾大員組成按察使團,親臨青州。

此乃朝廷法度,持中樞之威,行欽命之權,明察暗訪,厘奸剔弊。豪強詭寄,能瞞得過青州胥吏,卻瞞不過中樞乾員!

屆時,依律查辦,該清丈的清丈,該追稅的追稅,該問罪的問罪。雖不及你‘快刀’迅猛,卻如淵渟嶽峙,步步為營,根基紮實,不留後患。

更不會授人以柄,開啟那‘以兵代法’的禍亂之始。此乃‘以正治國’,雖緩,實為長治久安之基。豈是你那飲鴆止渴、後患無窮的‘霹靂手段’可比?”

秦三慶被楊炯這連番詰問與透徹剖析,駁得啞口無言。他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浸濕了鶡冠的邊緣。

楊炯所言,條條切中要害,將他那看似“果決”的謀劃辯得異常清晰。他心知道理上已是一敗塗地,然則胸中那股被新政理想點燃的激進之火,以及對地方豪強積弊的深惡痛絕,卻猶自不甘地翻騰。

他兀自梗著脖子,眼神倔強,雖不再言語,但那神情分明寫著“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固執。

楊炯將秦三慶這不忿不屈之態儘收眼底,心中那沉甸甸的憂慮非但未減,反如鉛雲壓頂。

他看得分明,梁王府內,石介師兄一派的“激進”之風,竟已深入秦三慶這等地方大員骨髓,其勢已成,非自己一番痛陳利害所能輕易扭轉。

兩派雖出同源,皆欲富國強兵,然這路徑之爭、手段之彆,竟已如鴻溝天塹。

楊炯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拉長,投下濃重的陰影,籠罩住案前兀自挺立的秦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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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楊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斬釘截鐵,“道既不同,強辯無益。秦三慶,你且聽令。”

他目光如電,不容置疑,“自即刻起,著你卸去青州境內所有廂軍調度之權。一應兵馬,無本侯虎符或中樞明旨,任何人不得擅動!。

你需安坐轉運衙門,將青州稅賦、倉儲、轉運事宜,尤其新政推行以來所有賬冊、文書、及你所謂‘豪強詭寄’之線索、證據,儘數整理封存,以備朝廷按察使團查驗。

在使團抵達、案情未明之前,不得再插手地方治安、民變處置等事,更不得再與楊家村逃民或地方豪強私相接觸。若有違逆,莫怪本侯軍法無情!”

這命令一下,無異於削去了秦三慶手中最鋒利的刀,將他禁錮於案牘之間。

秦三慶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眼中交織著震驚與不甘,嘴唇劇烈哆嗦著,似乎想抗辯什麼,然而觸及楊炯那雙深不見底、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嚴的眸子,以及旁邊李飛虎視眈眈、手按刀柄的親兵,所有的不忿終究化作喉間一聲壓抑的悶哼。

他臉色由灰白轉為鐵青,最終化為一片死灰般的頹然。

秦三慶僵硬地再次深深一揖,幾乎將頭顱埋到塵埃裡,那鶡冠上的鶡鳥羽毛無力地垂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沉重的鉛塊:“下官秦三慶,謹遵侯爺鈞令!”

楊炯不再看他,隻疲憊地揮了揮手:“退下吧。”

秦三慶如蒙大赦,身形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站穩。他不再發一言,也不再看任何人,隻是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緩緩退出了這燈火通明卻氣氛凝滯的官廳。

那背影在門框投下的陰影裡,顯得異常佝僂而孤寂,與來時那番躊躇滿誌、殺氣騰騰的模樣,判若兩人。

廳內複歸寂靜,唯餘燭火劈啪輕響,更添空寥。

李飛與親兵們屏息垂手,侍立一旁,大氣不敢出。

楊炯獨立案前,背對著眾人,身形依舊挺拔如鬆,負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青州城的燈火在遠處明明滅滅,時已夜深露重,寒氣裹著白日未散的喧囂熱氣悄然侵來。

楊炯眉峰緊蹙,那抹憂慮恰似黑墨滴入清水,在眼底深處層層暈染開去,竟似化不開的青黛色,沉甸甸地壓著。

恍惚間,城門下的血汙狼藉、楊妙妙倔強如劍的眼神、王衡剛直的身影、秦三慶激進的麵容,還有那空蕩蕩的楊家村景象,一一在眼前掠過。

這諸般人事,恰似一團亂麻糾纏不清,新政的理想、地方的積弊、人心的複雜,更兼梁王府內無聲的派係角力,都在這青州一隅的泥潭中交織翻湧。見微知著,卻已折射出帝國新政前路的跌宕與凶險。

楊炯長歎,其聲微不可聞,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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