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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封丘門下,塵沙卷地,月色如練,堪堪照見兩軍對壘的陣仗。
熊羆衛兩萬五千兒郎,山紋甲漆黑如墨,陌刀橫斜,恰似大江潮湧;白虎衛一萬鐵騎,銀甲映月,長槍列陣,正如靜湖凝霜。
沈高陵立馬陣前,一身玄色織金戰袍,腰懸其父沈槐所贈的白玉獅蠻帶,麵容雖不及沈槐蒼勁,卻也生得虎目隆鼻,眉宇間帶著股將門世家的悍氣,正是萊國公府的次子,人送綽號“小熊羆”的沈高陵。
他抬眼望去,對麵白虎衛陣中,一杆“萬”字大旗之下,立馬者正是中郎將李冠。
那李冠果然生得魁梧,八尺有餘的身量,披了雙重鎧甲,裡層是雁門關特製的劄甲,外層罩著明光鎧,護心鏡在月下泛著冷光,活像座移動的鐵山。
隻見他抬手一招,白虎衛騎兵便如分海般向兩側錯開,露出中間的輕騎陣列,馬蹄刨地,噴著白氣,顯然是常年駐邊練出的精銳。
“放箭!”李冠一聲斷喝,白虎衛陣中箭矢如雨,斜斜射向熊羆衛。
沈高陵不慌不忙,揮令旗道:“盾陣!”前排熊羆衛立馬豎起鐵盾,“叮叮當當”一陣脆響,箭矢儘數落了滿地。
未等白虎衛再射,沈高陵又喝:“陌刀隊,前衝!”
刹那間,五千陌刀手扛著丈餘長的陌刀,踩著鼓點向前突進,刀杆上的紅纓如血,刀身映著月光,連成一片晃眼的寒芒。
這熊羆衛原是開國時專司攻城的勁旅,人人皆是先登死士,此刻馬蹄如雷,氣勢如虹,口中呼喝:“殺!殺!殺!”
徑直衝向敵白虎衛軍陣。
李冠見狀,冷笑一聲:“來得好!”回身又下令:“輕騎迂回,左翼包抄!”
白虎衛騎兵本就擅野戰遊動,聞令後立馬分成兩隊,如兩道銀虹繞向熊羆衛兩側,馬蹄聲“噠噠”作響,快得如疾風掠草。
白虎衛常年守雁門關,與遼軍的輕騎周旋慣了,騎術精湛,手中馬槊使得又穩又準,剛一接觸,便有熊羆衛士兵被槊尖挑翻,慘叫著跌落在地。
但熊羆衛也不庸兵,其向來以凶悍稱頌大華,此刻更是人人雙目赤紅,如同那發怒的熊羆一般,悍不畏死,陌刀隊前排士兵突然翻身下馬,半跪於地,陌刀斜指地麵,後排士兵則高舉陌刀,瞬間形成一道刀牆。
白虎衛騎兵衝至近前,馬腿立刻被陌刀斬斷,騎兵紛紛摔落,未等起身,便被後續的熊羆衛士兵用短刀刺死。
有個熊羆衛小校,臉上一道新疤還淌著血,左臂又中了一箭,卻渾然不覺,反手一刀劈斷了白虎衛騎兵的馬韁,又順勢將人拽下馬。
兩人滾在地上扭打,最終那小校一口咬在對方咽喉,硬生生咬出個血洞,自己也被對方的短刀劃開了肋下,卻依舊撐著陌刀站起來,嘶聲大吼:“啊——!玄甲煌煌,羆魂昭昭,血鑄熊心,守土衛疆!”
死而不倒。
沈高陵在陣後看得分明,暗道這白虎衛果然名不虛傳,守得穩當,遊得靈動,己方雖猛,卻也討不到太多便宜。
粗略掃視一下,地上早已橫七豎八躺了上百具屍首,熊羆衛的黑甲與白虎衛的銀甲混雜在一起,鮮血浸了塵土,凝成暗紅的泥塊,連月光照在上麵都泛著腥氣。
“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沈高陵低聲對身旁的副將道,“傳我命令,後陣巨炮,瞄準白虎衛中軍後側,給老子炸!”
副將領命立刻撥馬,行未多遠,揮舞手中令旗,向炮兵陣地傳遞最新命令。
不多時,熊羆衛後陣便傳來“轟隆隆”的炮架移動聲。那巨炮是749局最新改進的“神威大將軍”,炮管粗如人臂,此刻被士兵們推到陣前五十步處,炮口已然對準了白虎衛的後續梯隊。
“裝彈!點火!”炮兵統領一聲暴喝。
炮兵們麻利地填進火藥、鉛彈,用燒紅的鐵釺捅進火門。
“轟——!”
第一聲炮響震得地動山搖,鉛彈在極近的距離炸開,碎石與鉛片飛濺,白虎衛中軍後側的士兵頓時倒了一片。
有個騎兵正舉著馬槊向前衝,被鉛片削掉了半邊腦袋,鮮血混著腦漿噴了身旁同伴一臉;還有幾個步兵擠在一起,被炮彈炸得飛了起來,甲片碎裂如蜘網,落在地上時早已沒了氣息。
“換開花彈!繼續炸!”沈高陵吼道。
炮口再度噴出烈焰,開花彈嘶鳴著砸進敵陣。
彈體在半空爆裂,預藏的鐵菱角如毒蜂傾巢而出。
恰有個年輕騎兵正抬手抹汗,三枚鐵片旋切入頸,腦袋歪成詭異角度滾落馬背,無頭身軀仍被戰馬馱著衝出十餘步才轟然倒地。
旁邊重步兵的步人甲簾猛地向內凹陷,數十個血洞同時噴出細霧。他踉蹌跪地時,腹腔竟從甲胄縫隙間滑出大截腸子,在五月溫暖的夜風裡蒸騰起道道白汽。
最駭人的是匹棗紅戰馬,爆炸氣浪掀飛了馬鞍連帶整片馬背皮肉,森白肋骨暴露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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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畜生竟拖著血淋淋的骨架繼續奔逃,踏碎了個傷兵胸腔,直到前蹄突然跪折,才側翻著壓住兩名銀甲士卒。
三人兩馬的鮮血混著草屑泥土,在夜露浸潤的地麵上碾出大片粘稠的暗紅。
白虎衛的後續梯隊頓時亂了陣腳,士兵們慌不擇路地躲閃,陣型被衝得七零八落。
沈高陵見狀,眼中精光一閃,抄起身旁的長槍,大喝一聲:“兒郎們!殺——!”
他一馬當先,領著陌刀隊衝破己方陣前,直撲白虎衛中軍。那手中長槍乃是沈家傳下來的“寒鐵槍”,槍杆由百年柘木所製,看似柔韌,實則堅硬無比。
沈高陵槍法得其父真傳,看似綿柔,卻藏著剛勁,一槍刺出,看似緩慢,卻能精準地挑開敵人的兵器,招招精準刺入敵兵咽喉。
有個白虎衛百戶舞著大刀來攔,沈高陵長槍斜挑,撥開大刀,槍尖順勢一沉,刺中那百戶的坐騎,戰馬受驚躍起,將百戶甩在地上,不等他爬起,便被身後的陌刀手一刀劈成兩半。
陌刀隊跟著沈高陵一路衝殺,如同一把黑鐵巨刃,直插白虎衛軍陣深處。陌刀揮砍時帶著風聲,一刀下去,能將人連馬劈成兩段,人見皆懼。
白虎衛雖亂,卻也有悍勇之輩,有個小兵抱著點燃的轟天雷大喊著衝了上來,想與熊羆衛同歸於儘,沈高陵眼疾手快,長槍一挑,將轟天雷挑飛,轟天雷落在遠處炸開,隻傷了幾個白虎衛自己人。
“沈高陵!休得放肆!”
一聲怒喝傳來,李冠拍馬舞劍,直奔沈高陵而來。
他的劍法果然詭譎,劍走偏鋒,時而如毒蛇吐信,直取要害,時而如柳絮飄飛,虛虛實實,讓人難以捉摸。
沈高陵不敢大意,挺槍相迎,長槍如柳枝輕擺,看似無力,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擋住劍勢。
“當!”劍槍相撞,火星四濺。
李冠隻覺手臂發麻,暗道這沈高陵看著年輕,力氣卻不小;沈高陵也暗自心驚,這李冠的劍法刁鑽,若不是自己槍法綿密,怕是早已中招。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二十餘合,竟是難分勝負。
李冠一劍刺向沈高陵左肩,沈高陵長槍斜挑,撥開劍鋒,同時槍尖回刺,直取李冠小腹。
李冠後仰避過,劍隨身走,順勢削向沈高陵的馬腿。沈高陵一提馬韁,戰馬躍起,避開劍鋒,長槍自上而下刺向李冠頭頂。
李冠舉劍格擋,“當”的一聲,被震得坐不穩馬鞍,差點摔下去。
就在這時,李冠眼角餘光瞥見己方陣在經過炮火的洗禮、陌刀隊的衝殺下,傷亡已過大半,且正被熊羆衛漸漸合圍,而長安方向卻依舊毫無動靜。
李冠原以為萬和宜會從城內出兵接應,此刻卻連半點人影都沒有。李冠心中一急,眼神頓時變得狠厲,劍法也驟然變快,招招致命,劍風帶著呼嘯聲,如狂風暴雨般向沈高陵襲來。
“急了?”沈高陵嗤笑一聲,手中長槍卻愈發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