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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轉瞬之間,最後一抹霞光也被墨色吞沒,整座疏勒城陷入深沉的死寂。
阿爾斯蘭掀帳而出,黑色錦袍在夜風中獵獵翻飛,腰間那獅頭金帶鉤映著跳動的火光,恰似一頭蟄伏暗處的凶獸,隨時欲要擇人而噬。
帳外親軍早已肅立成陣,鐵甲映著黯淡天光,寒意森森。
一見阿爾斯蘭現身,眾軍齊刷刷單膝跪地,甲葉相撞之聲鏗然不絕,竟將遠處街巷間隱約傳來的哭嚎儘數壓下。
“卡什克衛何在?”阿爾斯蘭聲量不高,卻如金鐵交鳴,穿透這沉沉夜幕。
話音未落,人群中閃出一人。
但見其身形精悍如獵豹,麵上蒙著半截黑紗,不著甲胄,隻一襲深灰短打,腰間懸著七八個形製各異的毒囊,步履輕盈恍若鬼魅。唯有一雙鷹目銳利如刀,正是卡什克衛統領葉海亞。
“末將在!”
阿爾斯蘭俯身按住他肩頭,聲音凜若寒霜:“傳我將令,即刻派人散出風聲,就說本王已決意明日破曉時分,率全軍西出阿賴穀,經錫爾河返回故土。”
略頓一頓,阿爾斯蘭眼中厲色閃現:“再命人鼓動那些休循、大宛的雜兵,就說疏勒城中藏有大華囤積的財寶,城破在即,讓他們趁夜劫掠。”
葉海亞眸光一閃,垂首應道:“末將明白。隻需派幾個得力弟兄扮作潰兵,在各部營寨中散布‘遲了就被塞爾柱親衛搶光’的言語,保管他們自相搶奪。”
“務要乾淨利落。”阿爾斯蘭在他背上重重一拍,“若有膽敢追查謠言來源者,不論何人,立斬不赦。”
說罷,阿爾斯蘭縱身上馬,大吼出聲:“近衛隨我來,餘者原地待命!”
馬蹄聲驟起,踏碎了長街寂靜。
阿爾斯蘭率親軍疾馳穿過內城,但見沿途已現亂象。
幾個大宛兵踹開綢緞鋪門,將掌櫃按在地上痛毆,老板娘緊摟啼哭的幼子縮在牆角,發間銀飾早已被搶奪一空。
不遠處,兩個休循兵為爭一匹棗紅駿馬兵刃相向,鮮血已染紅馬鬃。
親兵統領見此,忍不住諫言:“殿下,是否要先平息騷亂?免得打草驚蛇,讓那幾個國王有所戒備!”
阿爾斯蘭冷笑一聲:“何必阻攔?越是混亂,楊炯越會以為我軍已成潰敗之勢;越是混亂,那些國王才越會疏於防範!”
這般說著,阿爾斯蘭馬鞭遙指前方一座飛簷鬥拱的建築,朗聲道:“且去會會那位休循‘活佛’!”
話音未落,已催動坐騎,直奔那府邸而去。
休循國王烏古斯素來信佛,雖臣服於塞爾柱,卻在府中特設佛堂,日日誦經不輟。
此刻堂內燭火通明,數十支牛油巨燭將一尊丈許金身佛像映照得寶相莊嚴。烏古斯身著素白僧袍,手持念珠閉目誦經,蒼老的誦經聲在香煙繚繞中更顯虔誠。
忽聞腳步聲急,一名侍從倉皇入內稟報:“陛下,塞爾柱阿爾斯蘭殿下率眾到訪!”
烏古斯睜眼蹙眉。他與這位塞爾柱王子素無往來,深知其性情暴戾,深夜突至必非吉兆。
可他身為屬國君主,不敢怠慢,略一思索,忙整衣出迎。
才至佛堂門前,但見阿爾斯蘭已領著十餘甲士闖將進來,刀劍寒光映得滿堂燭火都為之一暗。
“王子殿下深夜駕臨,不知有何見教?”烏古斯合十為禮,語氣恭謹。
阿爾斯蘭卻不答話,信步走至佛像前,伸手輕撫金身,嘖嘖稱奇:“休循國果然富庶,這尊佛像金漆之厚,怕是能熔鑄千枚金幣了。”
忽地轉身,目光如電,擲地有聲:“聽聞你近日與城外楊炯暗通款曲,可有此事?”
烏古斯臉色驟變,連連擺手:“殿下明鑒!老衲對塞爾柱忠心天地可表,豈會通敵?這定是楊炯的反間之計啊!”
“反間計?”阿爾斯蘭縱聲長笑,笑聲中滿是譏誚,“本王的卡什克衛查得明白,你往來休循和疏勒的信使,曾向楊炯營中遞了一封密信。信中說疏勒城疫氣彌漫,軍心渙散,要他趁機攻城,你願為內應。是也不是?”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烏古斯頓時麵如白紙。楊炯大軍圍城,何人能走出疏勒?又何來密信?這分明是構陷之詞。
當下,烏古斯又驚又怒,顫手指向阿爾斯蘭:“你……你血口噴人!我休循舉國助你守城,你怎能如此誣陷?”
“誣陷?”阿爾斯蘭臉色一沉,腰間七寶彎刀驟然出鞘。
但見寒光閃處,佛前供桌應聲裂為兩半,瓜果貢品滾落滿地。
“本王行事,何需證據!你既心向大華,留你何用?”
烏古斯見他真要動手,嚇得連退數步,雙手護在胸前:“你不可殺我!我乃休循國王,我的子民尚在為你征戰,殺了我,休循兵必生嘩變!”
“嘩變?”阿爾斯蘭步步緊逼,眼中殺機大盛,“本王正要他們嘩變!”
話音未落,彎刀已如電光石火般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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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古斯驚呼閃避,卻哪裡來得及?刀鋒過處,鮮血噴湧,竟將金佛麵龐染得一片猩紅,金紅相映,詭異非常。
阿爾斯蘭還刀入鞘,扯過烏古斯僧袍拭去刀上血跡,對親兵冷冷道:“取下首級,以石灰醃了,帶回伊斯法罕。”
說罷轉身出堂,馬蹄聲漸次遠去,唯留佛堂內燭影搖紅,映照著那尊滿麵血汙的金佛。
此時的疏勒城內早已亂成一片,但見火光衝天,哭喊聲、廝殺聲、梁柱坍塌聲此起彼伏。
阿爾斯蘭率親軍穿行於長街,忽見一夥大宛兵從富商宅中拖出幾名女眷,那戶男主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女眷們衣衫破碎,哭喊不絕,見了阿爾斯蘭的旗號,那些兵士嚇得跪地求饒。
阿爾斯蘭目光掃過那些女子,見她們容貌姣好卻鬢發散亂,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對那大宛兵道:“這些女子,便賞與弟兄們吧。”
說罷催馬前行,任憑身後淒厲哭嚎撕裂夜幕,竟頭也不回。
行不過半裡,眼前現出一座巍峨府邸,較之休循王府奢華數倍,朱漆大門外十餘名守衛正抱著酒壇痛飲。
見阿爾斯蘭率軍突至,慌忙擲壇拔刀,卻聽弓弦響處,親兵箭如飛蝗,頃刻間儘數斃命。
“摩柯!滾出來受死!”阿爾斯蘭這一聲斷喝,直震得梁上塵埃簌簌而落。
此刻,大宛國王摩柯正在後院閣樓中尋歡作樂,十餘名西域美人正自翩翩起舞。他左擁右抱,舉著夜光杯痛飲葡萄美酒,醉眼朦朧間忽聞外麵喊殺聲起,正要發問,卻見閣門轟然洞開,阿爾斯蘭率甲士魚貫而入,滿室春色頓時被凜冽殺氣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