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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楊炯被鄭秋一番連笑帶打,逐出帳來,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無奈。
才出得帳門,便見前方一抹絳紫色身影步履急促,直奔拴馬樁而去,不是安娜公主又是誰?
但見她肩頭微顫,顯是氣苦已極,到得馬前,更不遲疑,伸手便去解那韁繩。
楊炯心下一緊,疾步搶上前去,猿臂輕舒,一把將她皓腕握住,皺眉道:“乾什麼去?”
“不要你管!”安娜猛地甩動手臂,她雖弓馬嫻熟,力氣卻不及楊炯,掙了幾下,如同蜻蜓撼石柱,哪裡甩得脫?
氣得安娜霍地轉身,一雙紫晶眸子直瞪向楊炯,眸中已是水光盈盈,滿是委屈憤懣。那淚珠兒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強忍著才未落下。
此時營地之外,不少親兵將領目睹此景,皆是尷尬不已。
有那機靈的,連忙假裝咳嗽,仰首望天,或與同伴故作交談,紛紛背轉身去,隻留眼角餘光偷偷覷看。
心中均是腹誹:“王爺是真的葷素不忌,竟是連這拜占庭的紫法公主也牽扯上了。”
楊炯見她這般模樣,心下微軟,手上卻不容她掙脫,攬住她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半扶半抱,強行將她拖到一旁草垛之後,避開眾人視線,這才沒好氣道:
“我還當拜占庭的紫羅蘭、聞名天下的西方第一美人是多麼了不得的人物,之前喝酒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豪言壯語,說要做得那拜占庭的女皇,坐那西方之主。
那般追慕權力、揮斥方遒的模樣,何等英氣?
卻哪裡是現在這個淒淒怨怨、哭哭啼啼的小女兒做派?”
安娜聽了這話,心中委屈更如潮湧。她自幼聰慧絕倫,心高氣傲,何曾受過今日這般連番挫敗?
先是與鄭秋辯經論道一敗塗地,連自詡的“白首之約”也成了他人笑柄;如今又被心上人如此調侃,隻覺滿腔熱望儘數付諸東流。
她一把抓住楊炯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入他肉中,將他逼到草垛旁,哭喊道:“我再怎麼豪言壯語,我也是個女人!我也需要人愛!你再怎麼食言而肥,你也是我丈夫!
你玩弄我的感情,將我的尊嚴和期盼一次次撕碎,你好狠的心,狠到讓我低到了塵埃裡還不夠,讓我無處可躲,無處可藏!”
這般嘶聲喊出,安娜再也忍受不住,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奪眶而出,喉頭哽咽,那種被拋棄的感覺近乎令她窒息。
最初,楊炯本未應承同回拜占庭,她雖失落,卻也未曾如此絕望。可後來楊炯偏偏又給了她期望,讓她滿心歡喜,無數個深夜,她不止一次幻想著,將這東方的英雄、自己的丈夫帶回故土,走過那雄偉的君士坦丁堡凱旋門,向全拜占庭、向全世界宣告,她安娜·科穆寧已尋得一生所愛與倚仗。
那該是何等風光,何等快意!
可這一切,今日卻被鄭秋無情撕碎,連楊炯也似乎默許。這就如同被人高高拋起,本以為下方是綿軟花海,不料卻是冰冷鋼刀,紮得她身心俱碎,痛不欲生。
楊炯懷抱著安娜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嬌軀,一時有些發愣。他識得安娜以來,見的都是她英姿颯爽、嫵媚多情的一麵,何曾見過她如此脆弱、全然小女兒情態?
本想著調侃兩句,讓安娜莫要意氣用事,沒承想她反應竟如此激烈。
轉念一想,這安娜在西方所受壓力定然極大。
如今西方大陸,教皇與皇帝權鬥愈演愈烈,她空有滿腹才華、一身膽略,卻因女兒之身,在故國備受掣肘,甚至被當做籌碼求和。
安娜遠走東方,見識過大華的煌煌氣象、開放風潮,見過潘簡若、楊渝這般能統領千軍萬馬的女將軍,見過李漟、耶律南仙這等執掌乾坤的女帝,更見過大華子民那發自骨子裡的驕傲與自信。
東西對比,雲泥之彆。
往日安娜尚可強自支撐,維持著拜占庭公主的驕傲,可今日麵對鄭秋這般引經據典、氣場逼人,將漢家禮法、國策家規運用得爐火純青的女中“夫子”,她那點倚仗被擊得粉碎。
原來安娜不但在西方難成帝業,不受重視,便是在這看似開明的東方,她所珍視的愛情與承諾,在彆人眼中亦是如此不合禮法,不堪一擊。
楊炯思及此處,心中倒是生出幾分感同身受的憐惜。越是優秀之人,內心往往越是驕傲堅韌,卻也架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
強如安娜這般對權力有著熾熱渴望的奇女子,內心深處,恐怕也藏著不為人知的自卑與無助。
一念至此,楊炯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待安娜哭聲稍歇,方才悠悠歎道:“你哭個什麼勁兒?我又沒說不去西方!”
“你說了!我都聽見了!”安娜猛地抬頭,紫色眼眸被淚水洗過,更顯晶瑩,其中悲傷與倔強交織,望著楊炯,聲音沙啞地回應。
楊炯輕輕揩去她頰邊淚痕,揉了揉她那一頭柔順的紫羅蘭色長發,柔聲道:“莫要急著下定論。我來問你三個問題,你需如實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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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安娜彆過頭去,腮邊淚痕未乾,顯是餘怒未消。
楊炯知她性子,發泄過後,理智便會回籠,當下也不以為意,輕聲開口:“這第一個問題,你如此執著要我跟你回拜占庭,究竟所為何來?”
“自然是讓你統領燃燒軍團,助我打退塞爾柱,光複故土,登基稱帝!”安娜轉過頭,回答得斬釘截鐵,紫眸中重新燃起火焰。
楊炯輕笑一聲,反問:“潘簡若不可以麼?她是我大華第三位女將軍,身經百戰,武功韜略皆屬上乘,統領那一萬燃燒軍團,綽綽有餘。”
安娜聞言一怔,隨即挺直了腰背,嘴硬道:“她……她豈有你厲害?況且,她終究是個女人!”
“你安娜公主,不也是女人麼?”楊炯語帶揶揄。
安娜被他這話一堵,頓時語塞,紫眸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楊炯不待她反應,又問:“第二個問題。即便我親自統領這一萬燃燒軍團,你以為我們需得多少時日,方能將塞爾柱帝國徹底覆滅?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你心中可有大略章程?”
“我……我倒未曾細算至此。”安娜氣勢稍餒,聲音也低了幾分,“不過,倚仗你的火器之威,想必不會太久……三年,三年應該差不多了吧?”她越說聲音越小,顯然自己也無十足把握。
楊炯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拆穿:“若單單是攻破其國都伊斯法罕,我敢說,半年都不用!可若要占據、消化整個塞爾柱廣袤疆域,使其再無反複,豈是那般容易?
你如何能保證,你爹不會與塞爾柱蘇丹暗中媾和,以求苟安?如何能保證西方諸國,如那英格蘭、法蘭西之流,不會坐山觀虎鬥,甚至背後捅刀?
更如何能確保,我大華朝堂會一直傾力支持我們這萬裡之外的戰事?糧秣、兵員、軍械,後續補給若是一斷,我等便成孤軍!”
這一連串問題,如同冷水澆頭,讓安娜紫眸中的火焰搖曳不定,她怔怔地看著楊炯,遲疑道:“你……你究竟想說什麼?”
楊炯卻不直接回答,續問第三個問題:“這其三,此番西征,除卻軍事征伐,你可有其他的配合作戰之策?譬如經濟封鎖、外交縱橫、政治分化等等手段?可有詳細方略?”
“哪……哪有這般麻煩!”安娜有些不服,強自爭辯,“我們揮師西進,以你火器之威誰擋得住?一路橫推過去,打到君士坦丁堡下!我以公主之名,召集舊部裡應外合,你扶我登上大位,屆時我便可動員拜占庭舉國兵力,與你東西夾擊!那塞爾柱便是三頭六臂,又能如何?”
楊炯聞言,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直言不諱道:“我的公主殿下,如今十萬十字軍正朝拜占庭進發,局勢何其複雜?
我助你突襲回國,奪回權位,倒也不算太難,無非是借道歐亞草原,以輕騎迅雷之勢南下滅都。
可問題是,你即便坐上那皇位,如何坐得穩?
你跟羅馬教皇很熟麼?教皇又與你很親善麼?
你一個女子要登基為帝,拜占庭的大牧首會應允?正教傳承至今,何曾出過女皇帝?你當是我東方這般風氣開明呢!”
這番剖析,將現實骨感一一陳列,安娜被駁得啞口無言,先前那點委屈氣憤早已被這冰冷的現實衝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無力與茫然。
她望著楊炯,紫眸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顫聲問道:“那……那你肯幫我嗎?”
“唉!”楊炯歎了口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沒好氣道:“白首之約的話你都能當眾說出口了,我若是不幫你,這天下還有誰能幫你?”
安娜聽得此言,非但不惱,反而破涕為笑,仿佛瞬間注入了無窮活力。
她一把挽住楊炯的胳膊,將臉頰在他肩頭蹭了蹭,抹去殘淚,哼道:“就知道!就知道你心裡是舍不得我的!”
“我哪裡是舍不得你?”楊炯故意板起臉,“我是舍不得你拜占庭那豐厚的嫁妝!舍不得你答應我的那幾處礦山和港口!”
“口是心非!”安娜嗔怪地捶了他一下,紫眸流轉,已是雨過天晴。
楊炯見她情緒平複,便朝不遠處那幾個或明或暗關注著這邊的身影招手揚聲道:“都彆躲著看熱鬨了,有正事與你們分說。”
此言一出,躲在遠處假裝擦拭彎刀的漠北女王梁洛瑤、一直凝神觀望的敘利亞姐妹萊茉、萊莉,以及抱著雙臂,麵帶一絲若有若無冷笑的潘簡若,紛紛走了過來。
幾位女子皆是人間絕色,各有風姿,此刻聚在一處,更是光彩照人,令這肅殺軍營也平添幾分麗色。
楊炯自親兵手中接過一幅碩大的羊皮地圖,也不多言,直接將其在草垛上鋪開。
他手指重點落在標記為“河中”阿姆河+錫爾河兩河流域之間的平原綠洲)的區域,神色肅然道:
“西征之舉,勢在必行。可我需先返長安處置內務,無法親往。故今日於此,做如下部署,爾等需謹記於心,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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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便是穩紮穩打,先固根本,拿下河中,以為基地。
待我料理完大華之事,再與你等會師,共圖塞爾柱腹地!”
梁洛瑤心思最為直率,聞言奇道:“我也要隨軍西征?”
她本是追楊炯逼婚才到西域,本以為戰事已了,便可返回漠北,可聽了楊炯這話,倒像是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