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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5章 合乎周禮(1 / 2)

李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呀”了一聲,身子往後縮去,卻哪裡掙得脫?隻見楊炯一手托著她足跟,另一手已利落地褪去了她右腳的繡鞋。

那繡鞋是黃軟緞麵,鞋麵繡著兩三枝白杏,原是李淽最心愛的一雙。此刻被楊炯隨手丟在一旁,滾了兩滾,停在青磚地上,鞋麵映著燈光,幽幽地泛著柔光。

鞋既褪去,羅襪便露了出來。乃是上好的冰蠶絲所織,薄如蟬翼,隱隱透出裡頭玉足的輪廓。

楊炯也不停手,指尖拈著襪口輕輕一扯,那羅襪便如流水般滑落。

一隻玉足全然展現在眼前。

但見那足生得瑩白似玉琢,豐腴合度,不肥不瘦,恰到好處。足背肌膚細膩如最上等的羊脂,隱隱可見青脈如縷,蜿蜒其間,更添幾分鮮活氣。

足弓彎彎如新月,弧度天成,妙不可言。十趾勻圓如珍珠,趾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泛著淡淡的粉色光澤,似初綻的杏花瓣尖上那一點嫣紅。

最難得是那份雍容氣度,雖是一足,卻似蘊著山河氣韻,造化在心。不似尋常女子纖足那般刻意求瘦,反是渾然天成,豐潤中透著貴氣,嫻雅裡藏著靈動。

真真是“新荷脫瓣月生芽,玉鉤巧疊滿麵花!”

楊炯看得怔住了,握著那足竟忘了言語。

李淽被他這般盯著看,早羞得滿麵飛紅。她雖與楊炯情意深重,平日也有些親昵舉動,可這般被褪了鞋襪,將玉足全然展露在他眼前細細端詳,卻也令人心慌麵羞。

“壞人!”李淽啐了一聲,足尖輕輕點在他胸膛上,力道不重,卻帶著幾分嬌嗔,“看夠了不曾?這般無禮!”

楊炯被她這一點,方才回過神來,卻不肯鬆手,反將那玉足握得更緊些,笑道:“這才是我的卿卿!雍容大雅,造化在心!”

話音未落,李淽足尖用力一蹬,趁他鬆勁的當兒,猛地抽回腳去,也不穿鞋襪,赤足點地,轉身便往屏風後跑。那月白裙裾飛揚起來,露出纖巧的足踝,在燈光下白得晃眼。

“你跑什麼?”楊炯起身便追,眼中笑意愈深。

李淽回頭瞥他一眼,眸中波光流轉,似嗔似喜:“不跑等著被你欺負麼?”

說著已閃身躲到那十二扇素紗屏風後。

這屏風極大,繡著遠山淡月,意境空靈。

李淽身影在屏風後若隱若現,宛若畫中仙子。

夜風自湖麵吹來,透過長窗,將殿中素色紗幔吹得飄飄蕩蕩,也將屏風上的素紗拂得微微顫動,她的人影便在這紗影裡時隱時現,更添幾分朦朧之美。

楊炯追到屏風前,卻不見她蹤影,正待繞過去尋,忽聽左側傳來一聲輕笑。

轉頭看去,隻見李淽從另一側探出半個身子,朝他做了個鬼臉,複又縮了回去。

“卿卿這是要與我玩捉迷藏?”楊炯笑著,卻不急著追,反而慢悠悠在殿中踱步,“也好,今夜月色正好,你我便玩上一玩。”

說罷,他忽地揚聲吟道:“夜色纏衣香繞身,尋卿漫逐月邊人!”

屏風後靜了一瞬,隨即傳來李淽清淩淩的嬌笑:“星垂簾外藏輕影,不與檀郎易半分。”

楊炯聽了,笑意更甚,突然轉到一旁堵截,卻聽後麵驚叫一聲,噔噔噔又跑到了另一邊。

楊炯無奈,歎道:“遍覓芳蹤無覓處,可知相思繞寸腸。”

“偏教君心多掛念,輕身躲在月中央!”李淽哈哈哈大笑,促狹可愛之意儘顯。

楊炯沒想到李淽還有如此活潑動人的一麵,當即便話鋒一轉,悠悠道:“我記得某人在蛋糕坊,可是信誓旦旦說,這輩子都要與我坦誠相待,絕無隱瞞的。今日倒好,連個周室皇裔的身份都藏了這些年……”

他話未說完,李淽已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咬著唇瞪他:“你、你倒會翻舊賬!”

此時她立在紗幔之間,赤足踏在冰涼青磚上,月白裙擺委地,外罩的素紗長衣被風拂起,飄飄若仙。鬢邊那朵玉簪花不知何時鬆了,將墜未墜,襯得她麵容愈發清麗絕俗。

楊炯看得心熱,麵上卻故作認真:“我哪裡翻舊賬了?不過是實話實說。卿卿瞞我這許多,我心裡好生難過。”

說著,竟真的垂下眼去,做出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李淽明知他是裝的,可看他這般神情,心裡還是一軟,跺腳道:“你、你少來這套!我……我這不是都與你說了麼?”

“光說可不夠。”楊炯抬眼,眸中閃過狡黠的光,“得有些補償才是。”

“什麼補償?”李淽警覺地退後半步。

楊炯卻不答,隻含笑看著她。

忽然,他身形一動,卻不是朝李淽去,反而轉向東首那張紫檀木貴妃榻。隻見他伸手從榻上玉色冰簟下摸出個物事來,竟是李淽方才被褪下的另一隻繡鞋。

原來他早留意到,李淽方才跑開時,隻褪了一隻鞋,另一隻還穿在腳上。此刻見她赤足立在殿中,那隻穿鞋的足便格外顯眼。

“你做什麼?”李淽見他拿著自己的鞋,心中似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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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晃了晃手中的繡鞋,笑道:“古人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卿卿既贈我一隻鞋,我自然要還禮。”

說著,竟朝她走來。

李淽轉身要跑,可一隻腳有鞋,一隻腳無鞋,跑起來踉踉蹌蹌,沒兩步便被楊炯從後追上。他一手環住她腰肢,另一手已握住她左腳腳踝。

“乾嘛~~!”李淽掙紮著,可哪裡掙得脫?

隻見楊炯利落地褪去她左腳的鞋襪,又將方才那隻繡鞋並排放在地上,這才鬆開她,退後兩步,撫掌笑道:“這下齊整了。”

李淽低頭看去,但見自己雙足赤裸,並立青磚之上,十趾因羞赧微微蜷起,當真是一絲遮掩也無了。她又羞又氣,抬腳便要踢他,卻被楊炯側身躲過。

“壞人!冤家!”李淽咬著唇,眼中水光瀲灩,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楊炯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愛極,麵上卻仍做正經狀:“我這是為你好。赤足踏地,接地氣!”說著,還搖頭晃腦補充道,“我們那兒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卿卿如今光著腳,可是什麼也不怕了。”

李淽聽他說些怪話,雖不懂“我們那兒”是哪兒,可也知他是在逗自己,當下又跺了跺腳,這回是真有些惱了,轉身便往殿外跑去。

她身形輕盈,赤足踏在青磚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

楊炯哪裡肯放?當下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重重紗幔。

夜風愈大,吹得紗幔飛舞如浪,李淽的身影便在這紗浪中穿梭,時而隱沒,時而顯現,恍若淩波仙子,踏浪而行。

“卿卿慢些!”楊炯在後頭喚道,“小心地上涼!”

李淽回頭,見他還追,索性提起裙擺,跑得更快些,口中卻笑道:“你追得上便追,追不上……今夜便讓你獨守空殿!”

這話說得俏皮,卻更激得楊炯心癢。

他眼珠一轉,忽地停住腳步,高聲歎道:“罷了罷了,不追了。我原想著,明日便要南下江南,此去不知何時能歸,今夜想與卿卿好生說說話。

既然卿卿不願,那便算了。”

此言一出,前頭李淽的腳步果然慢了下來。她轉過身,立在紗幔之間,愣愣地望著楊炯,眼中神色複雜,有嗔,有惱,更多的卻是化不開的情意。

“你……你明日真要走了?”李淽聲音低了下去。

楊炯點頭,緩緩朝她走去:“三日後啟程!江南叛亂,鹽政積弊,這一去,少則半年,多則……怕是要一載方能回京。”

他說得平淡,可李淽聽在耳中,心裡卻是一酸。

李淽自幼長在深宮,看似尊榮,實則如籠中鳥,難得自在。好不容易遇見楊炯,得他真心相待,兩人曆經生死,情意早已深入骨髓。

如今他要遠行,且歸期未定,叫她如何舍得?

這般想著,腳下便似生了根,再也挪不動步。

楊炯走到她麵前,見她眼圈微紅,心中也是一軟,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傻卿卿,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李淽將臉埋在他胸前,悶悶道:“江南鶯鶯燕燕那麼多,你這一去,怕是要樂不思家了。”

“胡說。”楊炯抬起她下巴,凝視她雙眼,“天下鶯燕再多,也不及我懷中這一隻。”

說著,又湊近些,在她耳邊輕聲道,“再說了,我家卿卿可是會‘驚鴻舞’的,那些庸脂俗粉,豈能比得上?”

他這話原是想逗她笑,可李淽聽了,卻想起方才那假李淽跳的舞,心中一陣膈應,推開他嗔道:“你還說!那舞……那舞我才不會跳!”

“我知道。”楊炯笑著重新將她摟緊,“我的卿卿,隻會做自己,絕不會學那些媚俗之態。”

李淽這才展顏,卻又想起什麼,抬頭看他:“你方才說,要看腳辨真偽,可是真的?我的腳……當真與旁人不同?”

楊炯正色道:“自然是真的。”

這般說著,楊炯鬆開她,退後半步,目光落在她雙足上,緩緩道:“卿卿這雙足,豐腴合度,雍容大雅,天下獨有。方才那女子雖模仿你的容貌,可那雙足,纖瘦有餘,豐潤不足,足尖過銳,少了渾然天成的氣韻。我一眼便知是假。”

他說得認真,李淽聽得心中甜蜜,可被他這般盯著腳看,又羞得不行,忙將腳往裙擺裡縮了縮,嗔道:“哪有你這般盯著人腳看的?失禮!”

“我看我妻子的腳,有何失禮?合乎周禮才對!”楊炯理直氣壯,忽地俯身,竟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李淽驚呼一聲,雙臂下意識環住他脖頸:“你亂說什麼,周禮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說有就有!”楊炯抱著她往水榭方向走去,聲音裡帶著笑意,“今夜良辰美景,豈能辜負?”

水榭臨湖而建,三麵環水,隻以一道九曲回廊與主殿相連。

此時月上中天,清輝灑落湖麵,波光粼粼如碎銀。水榭中設著一張美人靠,鋪著軟墊,正對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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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將李淽安放在美人靠上,自己則俯身逼近,雙手撐在她身側,將她圈在懷中。

兩人麵龐相距不過寸許,呼吸可聞。

李淽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混雜著男子特有的氣息,熏得她心頭亂跳。她往後縮了縮,背脊抵上冰冷的欄杆,再無退路。

“我……我困了……”李淽偏過頭,不敢看他眼睛,“你……你讓我回去歇息吧。”

楊炯卻不退,反而更近些,鼻尖幾乎碰上她的:“方才不是還跑得挺歡?現在知道困了?”

李淽咬著下唇,不吭聲。

楊炯低笑一聲,在她耳邊道:“哼!現在你怕了?不想生兒子了?”

這話說得直白,李淽臉“轟”地一下全紅了。她性子雖溫熱純真,可並非不懂人事。

這些年來,她與楊炯情意日深,心中早將他視為托付終身之人。她也曾幻想過,日後與他成婚,生幾個孩子,一家和睦,過安穩日子。

可想歸想,真到了這般情境,她卻又羞又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炯見她眼睫輕顫,麵上紅霞一直蔓延到耳根,知她是害羞了,心中更覺可愛。

當即,楊炯不再逼她,反而直起身,在她身側坐下,望著湖麵月色,輕歎道:“罷了,你若真不願,我也不強求。隻是……”

他頓了頓,側目看她:“我這一去,歸期未定。江南水鄉,最是養人,聽說那邊女子溫柔似水,善解人意。若我在那邊遇見可心的,納個側妃什麼的,卿卿可彆怪我。”

這話原是故意逗她,可李淽聽了,心裡卻是一緊。

她抬眼看楊炯,見他麵上雖帶笑,眼神卻認真,不似說假話。再想他方才說的“明日便要南下”,心中頓時亂了。

李淽這輩子,不慕權力,不求富貴,隻想尋個知心人,生幾個孩子,過安穩日子。楊炯便是她認定的那個人。若真如他所說,這一去經年,他在江南納了側妃,那……

李淽不敢往下想,隻覺心口堵得慌,眼圈又紅了。

楊炯見她這般,知玩笑開過了,忙道:“我胡說呢,你彆當真。”

可李淽卻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她低下頭,聲如蚊蚋:“我……我剛……剛跑來的!沒……”

後麵幾個字說得極輕,楊炯沒聽清,側耳問道:“啊?你說什麼?”

李淽羞得不行,秀頰緋紅,抬手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故意的!”

楊炯握住她手,笑道:“我真沒聽清,卿卿再說一遍?”

李淽掙了掙,沒掙脫,索性豁出去了,閉著眼道:“我說……我方才跑了一身汗,還沒……沒沐浴!”

說完,隻覺臉上燙得能煎雞蛋,再不敢看他。

楊炯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有何難?”楊炯鬆開她手,起身道,“這芷嵐宮臨湖而建,廣澤湖的水最是清澈,今夜月色又好,正適合……”

他話未說完,李淽已明白他的意思,驚得睜大眼:“你、你是說……”

“湖中沐浴,豈不風雅?”楊炯挑眉,眼中閃著促狹的光,“古人雲‘浴乎沂,風乎舞雩’,咱們雖不能像古人那般灑脫,可在這月下湖邊滌足濯纓,總是可以的。”

說罷,不待李淽反應,他已拉著她起身,往水榭邊的石階走去。

這石階直通湖麵,原是供宮人泛舟所用。

此時夜深人靜,湖麵隻有月光蕩漾,四下裡唯有風聲水聲,再無旁人。

李淽被他拉到石階邊,看著眼前粼粼湖水,心中既羞又慌。她雖常來芷嵐宮,可從未在湖中沐浴過,更何況是這般夜深人靜之時。

“我……我自己來……”她聲若蚊蚋,想抽回手。

楊炯卻已蹲下身,握住她一隻腳踝,輕聲道:“卿卿方才跑了一路,足上沾了塵,我幫你洗洗。”

說著,竟真將她一隻玉足浸入湖水中。

時值盛夏,湖水尚帶涼意。

李淽足尖觸水,輕輕一顫,下意識要縮回,卻被楊炯握緊了。

楊炯將她的足浸在水中,以手撩水,輕輕洗滌。湖水清澈,月光下可見她足背肌膚瑩白如玉,十趾勻圓如珠,在水中微微蜷起,更添嬌怯之態。

“彆……癢……”李淽咬著唇,聲音發顫。

楊炯抬眼看她,見她雙頰緋紅,眼波如水,長發被風吹亂,幾縷貼在頰邊,更顯楚楚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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