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大門不斷承受著一下接著一下的強烈撞擊,凶狠且急促。
梁木水隻覺得腳下的地麵劇烈震顫,頭頂的石壁簌簌落灰,身旁的木八也是神色一凜,目光緊鎖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每一次撞擊都好似重錘砸在心頭,令這狹小空間裡的空氣都要被震碎。
隨著最後一記仿若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大門轟然崩塌,碎石四濺!
梁木水瞪大眼睛,隻見撞開大門的竟然是個模樣怪異的巨型大錘,仔細一看,原來是由無數果凍般的怪物相互融合、扭曲而成,那黏膩的軀體不斷蠕動,散發著詭異氣息。
木八瞧見,眉頭下意識微微皺攏,似是料到麻煩將至。
果不其然,大門一倒,大錘瞬間解體,那些果凍怪物迫不及待地蜂擁而入,如潮水般朝著木八席卷而去。
梁木水滿臉驚愕,呆立當場,耳畔卻傳來木八那滿是無奈的低語:“真是麻煩的東西。”
話音未落,木八身形一閃,瞬間沒入怪物群中。
隻見他拳風呼嘯,所到之處,果凍怪物被紛紛打爆,五顏六色的黏液如爛泥飛濺,灑滿密室地麵。可這些怪物擁有不死之身,那些散落的碎塊竟緩緩滑動,一點點向中心聚攏、融合,眨眼間再度恢複戰力,張牙舞爪地撲向木八。
幾番回合下來,木八的耐心被消磨殆儘,眼眸中怒火驟燃。
刹那間,一股磅礴威壓從他體內洶湧而出,如驚濤駭浪席卷整個密室。
梁木水首當其衝,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趴倒在地,周身仿若壓著千鈞巨石,動彈不得。那些果凍怪物更是被死死鎮壓,原本靈動的身軀癱在地上,徒勞地扭動著,卻再難向前分毫。
木八周身那股仿若實質的強大威壓,將局勢牢牢攥在掌心,須臾間,他嘴角竟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狡黠又不懷好意的弧度,慢悠悠踱步至梁木水跟前。
梁木水被這莫名的壓迫感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木八湊近,耳畔旋即響起那透著絲絲玩味的嗓音:“你可知,這些異變後的人族為什麼這麼拚命,非要闖進這密室來找我麻煩?”
木八稍作停頓,目光在梁木水臉上肆意掃過,像要將他的驚愕儘收眼底,這才繼續道“嗬嗬,哪怕他們現在心智全失,人性泯滅,可骨子裡那份身為人族時的使命,依舊根深蒂固,守護人族呐!”
“他們發現你進入了這密室之中,滿心滿眼就隻剩一個念頭,那就是生怕你遭遇不測,於是乎,不顧一切也要衝進來救你這愣頭青。”
說完,木八轉身,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一隻果凍怪物身前,長臂一伸,一把揪住那怪物黏糊濕漉的身軀,扭頭衝梁木水再度開口:“那你又知,為什麼他們打心底懼怕這密室,連靠近都不敢?”
未等梁木水回應,木八猛然發力,手臂直直探入怪物體內,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攪動後,緩緩抽出,手中已然多了個破舊褪色,滿是補丁的布偶玩具。
那布偶臟兮兮的,縫線鬆散,卻不難看出曾被精心嗬護的痕跡。
木八瞧都沒瞧一眼,五指陡然收緊,“刺啦”一聲,布偶應聲破裂,碎片簌簌墜落,揚起一小股灰塵。
刹那間,被鎮壓在地的果凍怪物瘋狂掙紮起來,周身果凍狀的軀體劇烈顫抖,好像被觸發了某種致命開關,一道淒厲怪異、飽含無儘悲戚的長鳴從它體內迸發而出,尖嘯著劃破密室死寂的空氣。
梁木水雖聽不懂這怪異叫聲,卻莫名從中感受到一股洶湧澎湃,能將靈魂都碾碎的哀傷,心尖不禁狠狠一顫。
木八仿若未覺,甚至帶著幾分得意,踢了踢腳下的布偶碎片,衝梁木水揚了揚下巴:“瞧見沒?剛毀掉的這小玩意兒,可是這怪物做人時唯一貼身相伴的紀念物,承載著它往昔歲月裡所有眷戀。哪怕如今淪為這副模樣,這份眷戀也絲毫不減,日積月累,愈發濃烈。我這輕輕一毀,等同將它的魂兒都扯了個乾淨。”
說完,木八蹲下身子,直視著那果凍怪物痛苦扭曲的“麵容”,嘖嘖有聲:“真是可憐呐,什麼都沒了,人性丟了個精光,如今除了滿心悲戚,連憤怒、憎恨這般鮮活情緒都沒法再現,往後餘生,就隻能在這無窮無儘的悲傷苦海裡泡著咯。”
緊接著,木八仿佛上癮一般,身形鬼魅般穿梭在一眾果凍怪物之間,如法炮製,一次次探手、掏出、摧毀那些或精致或粗糙,卻無一例外承載著深厚眷戀的物件。
瞬間,密室裡此起彼伏響起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悲鳴,交雜回蕩,震得人耳鼓生疼。
梁木水此刻如夢初醒,腦海中瞬間閃過此前種種細節,心中豁然明朗——原來在最開始時這些怪物並非想要傷害他,而是竭力要將他驅離險地,怪不得善惡淚毫無動靜。
後來它們不敢靠近密室,肯定是以往木八沒少乾這些殘忍勾當,令它們望而卻步。
可眼下,它們竟然克服重重恐懼闖了進來,隻是為了護自己周全。
一時間,梁木水心底五味雜陳,眼眶泛紅,憋足全身力氣,朝著木八嘶聲怒吼:“你給我住手!在我眼裡,它們都是可敬可佩的人族先賢,你這混賬,才是徹頭徹尾沒人性的畜生!”
木八仿若被一層無形的隔音罩隔絕了聽覺,對梁木水聲嘶力竭的呼喊全然不理會,兀自沉浸在那殘忍又扭曲的行徑裡,樂此不疲。
他穿梭於那些癱倒在地、痛苦顫抖的果凍怪物間,雙手如兩把無情的利刃,一次次精準地探入、翻攪,掏出一件件飽含思念的眷念之物,緊接著毫不留情地將其碾碎、扯爛,看著碎片紛飛,臉上的快意愈發濃烈。
這些果凍怪物,未來的命運將會被陰霾重重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