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如木八所言,它們會在往後漫長到看不到儘頭的日子裡,被悲傷的泥沼死死拖住,每分每秒都在痛苦的夾縫中苦苦掙紮,永無解脫之日;
又或許曆經無數紀元的衝刷洗禮,在時間洪流的偉力下,它們能慢慢撫平心傷,掙出苦海。
但不論何種結局,木八此刻的惡行已然深深烙印在它們靈魂深處,那無儘的恐懼將如跗骨之蛆,令它們再也不敢對這密室所在之地有半分覬覦,哪怕隻是遠遠望一眼,心頭都會泛起刺骨寒意。
終於,隨著最後一聲淒厲悲鳴消散在密室幽冷的空氣中,木八收手而立,環顧四周那狼藉一片,滿地皆是被摧毀的回憶殘骸,他竟然如同一位心滿意足的饕客,享用了一場極致盛宴一般,臉上綻放出一抹久違的、扭曲卻又透著暢快的笑容。
回首往昔無儘歲月,木八被困於這不見天日之地,空虛如影隨形,寂寞似蟲蟻啃噬靈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人傾訴,無人相伴,原本清明的心湖逐漸渾濁、腐壞,直至心理徹底扭曲變形。
剛蘇醒之際,還有懵懂混沌遮掩鋒芒,還能勉強維持幾分和善表象,可時間越久,偽裝的麵皮就越難維係,就像老舊牆皮簌簌剝落。
再加上梁木水這一刺激,恰似導火索,瞬間引爆深埋心底的黑暗火藥桶,將他潛藏已久的變態本性徹底釋放,讓其全然淪為一個被惡念驅使、毫無良知底線的惡魔,在這罪惡之途上一路狂奔,再難回頭。
梁木水睚眥欲裂,眼眶中似要噴出火來,死死地盯著木八那肆意張狂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咯咯作響。
他拚儘全力想要掙脫那股鎮壓之力,每一寸肌肉都因用力而緊繃顫抖,可身體卻如被焊死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木八如惡魔般在那些果凍怪物的痛苦哀嚎中穿梭,將它們珍視的一切逐一碾碎。
這份無力感如洶湧潮水,瞬間將梁木水淹沒,心底除了翻江倒海的憤怒,竟還悄然滋生出絲絲縷縷的愧疚。
他深知,若不是自己貿然闖入這密室,或許這些可憐的異變者還能在外麵混沌度日,不至於觸發木八這殘暴的一麵,招來滅頂之災。這份自責與悔恨,像尖針一下下紮著他的心。
木八像是終於儘興,帶著滿身戾氣緩緩回到梁木水跟前,身形高大挺拔,此刻卻如巍峨惡山,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冷若冰霜:“哼,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憑什麼在我麵前頤指氣使?”
木八微微俯身,湊近梁木水,鼻尖幾乎相觸,寒聲繼續道,“很快,你所珍視的一切,包括這條小命,都將歸我所有。我,才是命中注定要君臨天下之人,人族未來的救世主隻能是我,誰也休想阻攔!”
說完,他直起身,扭頭看向那些癱倒在地、氣息奄奄的果凍怪物,眼神中滿是不屑與厭煩:“況且,這禍事從頭到尾都是它們自找的。老老實實待在外麵便罷,非得為了你這麼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不知死活地來找我麻煩,真真是愚蠢至極,不知所謂!”
那語調中的鄙夷之意,愈發濃烈,在這密室之中久久回蕩。梁木水聽在耳中,怒火攻心,一口熱血直湧上喉頭,卻又被他強咽回去,心中暗自發誓,哪怕拚儘最後一口氣,也絕不向這惡魔低頭。
木八全然無視梁木水那凶狠的眼神,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如鋼鉗般驟然探出,一把就將梁木水整個人淩空拎起。
他微微歪頭,嘴角扯起一抹邪氣四溢的笑,牙縫間擠出的話語輕飄飄卻又透著徹骨寒意:“好了,那些礙眼的麻煩玩意兒總算都清理乾淨,接下來,也該辦正事了。”
話音未落,手臂猛地發力,像丟垃圾一般把梁木水狠狠甩向那翻湧著清香氣味的血池。
梁木水身在半空,心已沉入冰窖,預感到大禍臨頭。
在身體觸及血池黏稠液麵的刹那,憤怒值瞬間爆棚,燒紅了他的雙眸,理智的防線轟然崩塌,清明如風中殘燭,轉瞬即逝。
他心裡清楚,到現在為止依然充滿謎團,自己完全難以掌控的天怒狀態即將掙脫枷鎖,狂暴肆虐。
下一刻,他的靈魂好似被一隻無形巨手粗暴扯進內心深處,嚴嚴實實地封印、藏匿起來,意識消散之際,身軀卻陡然膨脹,肌肉緊繃鼓起,青筋如蜿蜒蟒蛇爬滿全身,周身氣息呈指數級攀升,力量在天怒狀態的催化下,已然超脫凡人想象,成為一尊隻知殺戮的狂暴凶器,靜靜潛伏在血池之中,等待著獵物的出現,將其碾為齏粉。
木八的目光緊鎖血池之中,敏銳地察覺到梁木水周身氣息泛起了異樣的波動。
那血池雖然並非貨真價實的龍族精血,可也是試驗場砸下重金,借龍族精血衍生而出的次級奇物,但凡生靈浸入其中,絕無可能毫無改變。
木八眉頭微皺,心中暗自思忖,他倒不懼梁木水獲得力量,隻是生怕那潛藏在血池深處,難以徹底掌控的詭異詛咒會悄然纏上他。
所幸,等梁木水破水而出,木八定睛一看,懸著的心悄然落了地。
雖說此刻梁木水渾身氣勢洶湧澎湃,仿若脫胎換骨,力量激增到常人難以企及的程度,但其身形外貌大體未改,並未出現那些被詛咒者常有的可怖畸變。
然而,沒等木八開心多久,梁木水抬眼瞧見他的瞬間,眼底殺意驟起,毫不猶豫地將他視作頭號獵殺目標。
刹那間,虛空震顫,一支支利箭裹挾著仿佛能崩碎山河的威能,如流星趕月般朝著木八攢射而去。這般淩厲攻勢,哪怕強如軒轅破這樣的強者身處外界,也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全力以赴小心應對。
反觀木八,卻似閒庭信步,神色從容淡定。這血池是木八的力量根基所在,那些奪命利箭即便偶爾擦過,割裂肌膚,傷口也能轉瞬愈合如初,不留絲毫痕跡。他負手而立,靈活躲避,任由梁木水傾儘所能,宣泄著狂暴力量。
等梁木水攻勢漸竭,招式露出疲態,木八眸光陡然一寒,身形鬼魅般欺身而上。
刹那間,他下身驟然變形,鱗片層層密布,蜿蜒粗壯的蛇身瞬間纏繞住梁木水周身要害,強大的力量緊緊箍束,令梁木水四肢百骸皆被禁錮,動彈不得,空有一身暴漲的蠻力,卻再無反抗餘地。
這場實力懸殊的對決,最終以木八的絕對壓製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