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水與李煒泉動身前往黑風妖窟後,鐵匠鋪裡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爐膛裡炭火偶爾爆出的輕響。段啟華搓了搓手,看著留在原地的梁誌佳,還有些拘謹——畢竟是萍水相逢,對方卻要為自己涉險,總覺得不自在。
“這位……兄弟,還沒請教高姓大名?”段啟華硬著頭皮開口,試圖打破沉默“你們……真是專門來幫我的?”
“我叫梁誌佳。”梁誌佳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似隨意地問道“你們是從紅石村來的?在那邊生活了很久嗎?”
段啟華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梁誌佳會知道他在紅石村生活過,但是他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四歲以前都在那兒。後來……就跟著爹來了青陽城。”
“那你母親呢?”梁誌佳順勢問道,試圖把話題引到牛大花身上。
提到“母親”二字,段啟華的明顯頓了一下,眼神暗了暗,語氣也低沉下來:“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
“走了?”梁誌佳追問“她沒跟你們一起搬來青陽城了嗎?”
段啟華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沒有。爹說,她嫌爹沒本事,在紅石村待著沒前途,就自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對她沒什麼印象,就記得……好像總愛抱著我笑。”
梁誌佳心頭一沉,下意識地看向鋪子角落——段田富正背對著他們整理貨架,看似在忙活,耳朵卻明顯豎著,顯然在聽這邊的對話。
竟然顛倒黑白!梁誌佳皺緊眉頭,牛大花明明是為了救兒子凍死在雪地裡,到了段田富嘴裡,竟成了“嫌棄丈夫沒出息離家出走”。他這明顯是心虛,才要編造這樣的謊言來掩蓋真相。
“你彆聽你父親的。”梁誌佳的聲音冷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們在紅石村調查過,你的母親沒有拋夫棄子。”
段啟華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你們去紅石村調查過?”
“是。”梁誌佳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二十多年前那個冬天,紅石村下了場大雪。你母親不知為什麼帶著你外出,最後凍死在村子外麵。她把身上所有能保暖的衣服都裹在了你身上,是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活下來。”
“什……什麼?”段啟華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說什麼?我娘她……她死了?為了救我?”
他從小聽段田富說母親是嫌貧愛富走的,心裡雖有隔閡,卻從未想過“死亡”這個可能,更沒想過母親的死竟與自己有關。
突然間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湧上心頭——刺骨的寒冷,母親緊緊抱著他的臂膀,還有……醒來時身邊那具冰冷的身體……
“這……這不可能……”段啟華搖著頭,眼神渙散“我爹說她是走了……他怎麼會騙我?”
“為什麼騙你,你該問他。”梁誌佳朝段田富的方向瞥了一眼,對方的身體明顯顫抖起來,卻依舊沒回頭看過來。
段啟華的目光也跟著看過去,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震驚、茫然、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在他臉上交織。
“你們……為什麼要調查這些?”他忽然看向梁誌佳,眼神裡充滿了困惑“我們家就是普通人家,有什麼值得你們費這麼大功夫的?”
梁誌佳正要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卻突然停住,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於是,梁誌佳緩緩的說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他指了指門外“等我的同伴把血靈芝帶回來,你妻子的病好了,我們再慢慢說。你隻需要知道,我們對你們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你們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我們貪圖的東西。”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心神,其他的事,等藥取回來再說。”
段啟華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亂成一團麻。母親的死,父親的謊言,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話……像無數根線纏繞在一起,讓他喘不過氣。他看向角落裡的段田富,對方依舊背對著他,可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慌亂。
梁誌佳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紅光中微微顫抖的牛大花魂體上,她空洞的眼眶裡,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真相雖遲,但終究會被揭開。
這一夜,王記鐵鋪的燈亮到了天明。
段啟華在鋪子門口來回踱步,靴子碾過地上的鐵屑,發出細碎的聲響。段田富坐在裡屋的板凳上,麵前的茶涼透了也沒動一口,手指反複摩挲著賬本的邊角,眼神渙散。
後半夜,段田富的表哥——那位頭發花白的老王老板也披著衣服來到這裡,他沒多問,隻是坐在段啟華身邊,時不時歎口氣,拍一拍他的肩膀。
每個人的心裡都像壓著塊石頭,既盼著梁木水兩人能帶回好消息,又怕等來的是失望。鐵匠鋪裡靜得可怕。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街道儘頭終於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段啟華猛地停下腳步,心臟“咚咚”狂跳,既期待看到那靈藥的影子,又怕看到兩人空著的雙手——他從未如此清晰地體會到,“畏懼”與“期盼”竟能如此緊密地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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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木水和李煒泉的步伐很快,身上還帶著些塵土與血跡,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看到段啟華,梁木水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揚了揚手中用布包裹的東西:“幸不辱命。”
布包裡露出一角鮮紅,正是血靈芝!
段啟華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幾乎要癱軟在地,老王老板也激動地捋著胡須,連聲道:“好!好!”
梁木水正要將血靈芝遞給段啟華,卻突然傳來梁誌佳的聲音:“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