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太後的意思。
皇帝召見裴回舟,絕不是簡單的問話。
那是一場鴻門宴。
等待裴回舟的,將是死亡。
皇帝在太子與裴回舟之間,選擇了太子。
白露鬆了口氣,“他若死了,之後......”之後她們母女,就可以過幸福平淡的生活了。
裴回舟的出現,變數太大。
......
夜色已深,皇宮之內燈火通明,將重重宮闕的琉璃瓦染上一層暖黃。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
皇帝端坐於龍案之後,目光沉靜地看著下方站立的裴回舟。
裴回舟身著緋色官袍,身姿挺拔如鬆。他俊美的麵容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陰翳的眼眸,此刻正凝視著眼前的皇帝。
皇帝沒有讓他跪下,也沒有賜座,隻是讓他靜靜地站著。
良久,皇帝終於開口。
“回舟,朕今日叫你來,是想讓你自己選個了斷。”
裴回舟的身體微微一僵。
他抬起頭,震驚的看著皇帝。
皇帝的視線從裴回舟的臉上移開,落在了旁邊的案幾上。
那裡靜靜地擺放著三樣東西。
一條白綾,一壺毒酒,一把匕首。
皇帝的語調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上吊、毒酒,還是自刎。朕讓你選,算是全了我們......父子一場的情分。”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裴回舟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身體控製不住地輕顫了一下。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的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死死地盯著皇帝,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
“為什麼?”
他的喉嚨乾澀。
裴回舟無法相信,那個一直對他寵愛有加、視如己出的皇帝,會如此冷酷地讓他選擇死亡......
皇帝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似有痛惜。
但更多的卻是帝王的冷漠與決絕。
“你勾結突厥,意圖賣國。”
皇帝的聲音狠狠砸在裴回舟的心上。
“你覬覦東宮之位,屢次構陷太子!”
“這兩樁罪,哪一樁不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讓你現在死......而不是在清算功績的時候立刻死,已經是法外開恩!”
“你這個時候死,朕對外就說你是暴斃而亡,還能給你留一個清名!要不然青史之上......你就臭名昭著了!”
皇帝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禦書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裴回舟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震驚的表情慢慢褪去,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那點疼痛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
“勾結突厥?”
裴回舟的聲音低沉,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直視著龍椅上的皇帝。
“我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為了獲得您的認可嗎?”
“我需要戰功!我需要向滿朝文武證明,我裴回舟不比任何人差!不比太子差!”
“是!我承認我害過太子。”
他沒有絲毫的掩飾,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可那又是為什麼?”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
“憑什麼?”
裴回舟的聲音顫抖著,“我們都是您的兒子,憑什麼他生來就是太子,是真正的龍子,是未來的儲君?”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
“而我,卻隻能做一個義子......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義子!”
“我從不敢奢求那個位置,我隻是不甘心!”
他心中的委屈與怨恨,在此刻徹底爆發。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無論如何努力,如何表現,都無法改變自己與生俱來的身份差異。
皇帝靜靜地聽著他的控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深邃的眼眸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裴回舟見皇帝不說話,心中的怨氣更盛。
他覺得皇帝的沉默,就是一種默認,一種對他所有努力的無視。
“您偏心!”
裴回舟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他的雙眼通紅,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您不止偏心太子!”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提到了另一個讓他耿耿於懷的名字。
“就連白露,都比我過得好!”
提到白露,裴回舟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有愛慕,有嫉妒,更有深深的恨意。
他看著皇帝,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她算什麼?她隻是您那個白月光的女兒!”
裴回舟的臉上露出一抹淒涼,“而我呢?我才是您親生的兒子啊!流著和您一樣血脈的親生兒子!”
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是皇帝與某個不能言說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有那麼多的不甘和怨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公,都是因為這個無法被承認的身份......
憑什麼......
出身難道就這麼重要嗎?
“......”
皇帝依舊沒有說話。
禦書房內,隻剩下裴回舟粗重的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緩緩地歎了一口氣。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裴回舟的身上,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憐憫。
“回舟,你錯了。”
皇帝的聲音很輕,“你並非朕的私生子。”
這句話,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要讓裴回舟感到震驚。
他臉上的憤怒和怨恨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裴回舟的聲音乾澀,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皇帝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再賣關子,而是緩緩地講述起來。
“很多年前,趙冰語還在京城的時候,她在皇莊之中,撿到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嬰。”
“那個棄嬰,就是你。”
裴回舟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件事情我知道......這不是你們對外的一個說辭嗎?其實我是你的孩子......”
皇帝沒有理會他的反應,繼續說道。
“你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誰,身份實在不詳。朕也曾派人去查過,但毫無線索。”
“當時,冰語的孩子白清澤剛剛出生。她說,她想為自己的孩子積一份功德,便求朕幫忙,將你養在宮中。”
皇帝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
“朕答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