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夥計們忙得腳不沾地，一鍋又一鍋的土豆粉被源源不斷地製作出來。
白露站在人群之外，冷靜地觀察著。
她看到，那些沒有領到免費粉、又暫時舍不得花錢的人，眼中流露出的是極度的渴望。
部落裡最富有的幾個頭領，在品嘗過後，已經開始低聲和周掌櫃打聽加盟的事宜。
阿古拉那個最早開始種土豆的部落首領，正激動地對身邊的族人說：“看到了嗎！我們種的土豆，能變成這麼值錢的東西！”
“明年，我們部落所有的地，全都給我種上土豆！”
顧涼走到白露身邊，看著眼前這堪稱奇跡的火爆場麵，由衷地感歎道：“你成功了。”
當最後一碗土豆粉賣出，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周掌櫃帶著夥計們清點一天的收入，那裝滿了銅錢的幾個大箱子，讓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呼吸急促，雙眼放光。
白露並沒有留在那裡。
她帶著疲憊但心滿意足的女兒們，和顧涼一起，回到了完顏宗弼為她們準備的、部落裡最舒適溫暖的大帳篷。
帳篷中央，火盆燒得正旺，將整個空間烘烤得暖意融融。
白露沒有讓任何人幫忙，她親自挽起袖子，走到一個早已備好的小爐灶前。
爐灶上架著一口小鍋，裡麵是特意留出來的、最精華的牛骨高湯。
白露熟練地生火、燒水，然後將最後一板土豆粉親手下入鍋中。
看著那晶瑩的粉條在沸水中翻滾、舒展，她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娘親，好香呀！”最小的七月湊了過來，像隻小貓一樣嗅著空氣中的香味，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饞貓。”白露笑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今天當了一天的小仙女，累不累？”
“不累！”七月挺起小胸膛，“好多人看我們呢，他們都說我們好看！就是坐得屁股有點疼。”
“哈哈哈......”帳篷裡響起了顧涼爽朗的笑聲。
他正坐在一旁，用小刀細心地削著一個凍梨，準備給孩子們當飯後甜點。
他看著爐火前那一大七小八個身影，眼中的鋒芒與銳氣早已褪去，隻剩下如水般的溫柔。
大姐一月懂事地幫著母親擺放碗筷。
二月則拿著她的小本子，煞有介事地計算著：“一碗鹵肉粉二十文，我們今天大概賣了......嗯......好多好多碗！”
“娘親，我們是不是發財了？”
“是呀，”白露笑著回答，“我們發財了。”
“以後，二月就給娘親當小賬房先生，好不好？”
“好！”二月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臉的責任感。
很快，八碗熱氣騰騰的土豆粉就端上了桌。
與店裡賣的不同，這幾碗沒有加太多的香料和辣椒，湯色清亮，隻在上麵撒了些許翠綠的蔥花，和幾片白露親手切的鹵肉。
“吃飯啦！”
孩子們歡呼一聲，各自捧起自己的小碗。
“慢點吃，小心燙。”白露柔聲叮囑著，為這個夾一塊肉，為那個吹一吹湯。
顧涼也端起自己的碗，他沒有急著吃，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七個女孩圍坐在長桌旁，她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三月稱讚著鹵肉比中午的更好吃，四月在討論明天要不要換一身更漂亮的衣服，五月和六月則在小聲模仿著今天看到的某個女真大漢吃粉的樣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白露坐在她們中間，時而回應女兒們的話，時而為她們擦去嘴角的油漬，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滿足與安寧。
這一刻，她不是運籌帷幄的安國侯。
不是讓女真王刮目相看的白娘子。
她隻是一個母親。
一個被自己孩子們環繞的、幸福的母親。
“還記得嗎？”顧涼忽然輕聲開口，“那時候在青州，她們還隻有這麼高。”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白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中也泛起了回憶的光，“記得，那時候七月還在繈褓裡，一餓了就哭得驚天動地，隻有你抱著才管用。”
顧涼笑了，他夾起一筷子粉，送入口中。
那熟悉的、q彈爽滑的口感，伴隨著清淡卻醇厚的湯汁滑入喉嚨，溫暖了整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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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味道，不似店裡賣的那般濃烈霸道，卻多了一份無法言喻的、家的味道。
他輕聲說：“現在，都成了咱們的七仙女了。”
“是啊，”白露看著女兒們一張張鮮活生動的笑臉，感慨萬千，“都長大了。”
近些時日，七仙女土豆粉嘎嘎火熱。
食肆門口日日排起長龍。
“再來一大碗！要最辣的！”
“這玩意兒，比咱們的烈酒還過癮！”一個滿臉虯髯的女真漢子，將一碗熱氣騰騰的土豆粉吃得滿頭大汗，銅鈴大的眼睛裡滿是滿足。
“是啊，滑溜溜，又頂餓，吃完渾身都暖和了！”旁邊的同伴大聲附和。
七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則被白露安排在食肆後院一間專門隔出來的暖房裡。
白一月負責監督湯底的熬製，確保味道分毫不差。
白二月則細心地將蔥花香菜分裝成小碟。
三月和四月對著每日送來的賬目，算盤打得飛快。
五月對著小銅鏡，研究著怎樣笑起來才能讓偶爾路過的女真婦孺也忍不住進來嘗嘗......
六月依舊是首席試吃官，確保每一鍋粉都保持最高水準！
為了這個工作，自己還和其他幾個姐姐妹妹打了一架呢?????......
而七月，則透過窗戶的縫隙，冷靜地觀察著前廳的客流和夥計們的應對。
七月雖然年紀小，但是心裡頭很有計較。
她知道娘親的意思，將生意開在女真人的地盤上，這是深思熟慮後的一步棋。
這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滲透。
食物，是打破隔閡最溫和、也最有效的武器。
她要讓這些未來的心腹大患，先從舌尖上開始，習慣大周的味道。
眼看生意步入正軌，女真人們已經將去七仙女家吃一碗粉當成了日常，白露便決定帶著女兒們先回平州。
後續的經營，自有她培養的管事接手。
“娘親，咱們真的不來了嗎？”白三月扒著馬車車窗，回頭望著那炊煙嫋嫋的女真部族，小臉上滿是惋惜，“我還沒算夠呢！那些女真人花錢可真爽快！”
“是呀娘親，他們都不講價的。”白四月在一旁用力點頭，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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