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下了樓,才發現事情不妙。
旅館老板在一樓又哭又罵又跳,而一群人把他圍在中間,擠在一起的人頭中時不時有一顆靠近他,但很快又退下。
喬·瑪尼也靠近過去,看見一口鐵鍋正死死卡在旅館老板的手上。
或者說,咬在旅館老板的手上。
這最尋常不過的器具竟長出了一張臉,用它那簡陋的嘴巴狠狠撕咬著眼前的手掌,鐵皮將手掌刺得血流如注,無論旁人如何拉扯它,它都不願意鬆口。
這是什麼?
這還是白天嗎?
喬·瑪尼一時惶然,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誰來救救我?!”
旅館老板捂著手叫著,他的聲音十分虛弱,他離死還遠,但在之前,他已經喊了很多聲,嗓子已經啞了。
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可憐又好笑,看到會動的鍋子的震驚當然也是有的,但沒人真的會害怕一口鍋子到要逃跑的程度,有人跑出室外大喊,呼朋引伴過來觀看這奇景,圍著旅館老板的人因此越來越多,門口的人已經開始排隊了。
有個摩瑞爾民族的工人拿著錘子過來嘗試幫助旅館老板擺脫困境。
他雖然矮,卻是個健壯的家夥,掄圓了胳膊對準鍋子就是一擊。鍋子是癟下去了,可旅館老板也慘叫得更大聲了。
“彆敲,它咬得更緊了!”
工人隻能悻悻停手。
“讓我試試?”喬神使鬼差地說。
論神秘學的認知,他其實隻有對付那些小鬼的經驗,但他覺得自己就是該試一試。
人們為他讓出道路,他拉著旅館老板走到廚房去,隨便撿了些蔬菜,一股腦兒地從“頭上”塞進那口鍋子裡。
吃到了足夠的食物,鍋子似乎也覺得不必執著於眼前的這塊肉,於是痛痛快快地鬆開了嘴。
當鐵片從傷口裡抽離,旅館老板長舒了一口氣,周圍的觀眾也一片嘩然。
傷員的妻子拿來一瓶鴉片酊為他止痛,他用那隻好手抓著喬·瑪尼,發誓要報答,喬·瑪尼便要他捐獻一些食物到自己工作的習藝所去。
旁邊的群眾詢問他如何想到解決這口活鍋的辦法,這種事如果好好宣傳,喬·瑪尼很可能成為知名神秘學家。而以他過去的作風,也一定是要留下來好好表現自己的,但他今天忽然感覺自己不該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擺脫人群,喬·瑪尼迅速地離開了旅館,他叫了輛馬車,直送自己去聖索洛特教區。
路上,他感到自己在緊張,身體在不斷戰栗著。
這很奇怪。
因為他不記得有什麼值得自己緊張的事發生。
現在是假期,他不需要去女校教書,頂多要在佩替神父的轄區做一些社區服務。
喬想不明白,直到他回到習藝所,看到後麵的院子裡躺著的四具蓋著白布的小屍體,他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緊張了一路。
黑衣教士們奮力用鐵鍬挖坑,那個被罰來受罪的路易斯也在乾活,佩替神父站在他們旁邊,他不匹配年歲的英俊臉上滿是疲憊,皮膚也格外蒼白,正攥著一串念珠為亡者祈禱。
喬的到來沒有激起他的反應,喬也沒有打擾他的意思,隻是找了一把鐵鍬,加入到挖坑的行列裡。
這些孩子都是暗裔,連遺照都拍不了。
等遺體們得到妥當的處置,佩替神父才向喬點了點頭。
“天象變了,暗月的力量突然增強,去世的孩子中有三個是因為沒法承受劇變的詛咒而失控,其中一個殺死了沒有失控的孩子,好在之後被及時發現。因為他們的能力太危險,我們的警衛不得不處理了他們,以後要更小心,允許他們夜晚出門的時間減半,滿月夜不準出門。窗戶全部用木板封死,避免他們偷偷拉開窗簾照射月光.....”
他對喬說了很多,不在乎喬能不能理解,隻是把全部的事一口氣交代完,之後沒有給喬提起鐵鍋活化這件事的機會便匆匆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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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替神父的狀態似乎很不好。
喬對此感到理解,發生了這種事,誰心裡都不會好受。
他轉頭看向路易斯,路易斯還站在墳墓邊,儘管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但這陣子習藝所的人員名單隻多了路易斯一個名字。
“路易斯先生,您認識克雷頓·貝略中尉?”
“我認識。”路易斯說。
喬注意到佩替神父有向他分享這裡的秘密,這是不尋常的事。收養暗裔不是叛教的罪過,但對神父本人的教內名聲影響很壞,即使是黃光會也不會支持他這樣做,如果這件事暴露,他很可能被剝奪聖職。
也許他們之前認識,也許佩替神父說服了他,又或者他就是個不排斥暗裔的人。
“他近日會來拜訪您。”
“嗯。”
路易斯不說多餘的話,他盯著這些幼年暗裔的墳墓,臉上看不出情緒。
他大概也在為他們悲傷,喬沒有和他說太多話,卻已經可以認定他是個可以親近的人。
這些墳墓按習藝所的慣例沒有立墓碑,佩替神父也沒有提及死者的名字,直到現在,喬還不知道他們是誰。
他不想主動去找那些武裝教士問名字,那會讓這些名字在心底與悲慘深刻掛鉤,他現在就有點想哭了。
幾個混小子的臉在他的腦海裡轉來轉去,他哪個也舍不得忘。
也許還是等晚些看哪些房間空了吧,喬心想,心裡又為剩下的孩子暗暗擔心。
佩替神父說暗月的力量增強,這種意外以後該會常常發生。
不是在習藝所裡麵,就是在習藝所外麵。
真是個壞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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