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力在心中如此麻木地安慰著自己。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地窟中陰冷潮濕的空氣。
那氣息刺得他肺部生疼，卻也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瞬。
咬了咬牙，腮幫子肌肉繃緊。
他終於動了。
他從那根巨大的、足以遮蔽身形的鐘乳石柱後麵，一步一步，挪了出來。
腳步在濕滑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黏膩的聲響。
臉上努力地極其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嘿嘿，您說笑了，殺來殺去的多沒意思，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那笑容僵硬無比，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他朝著聲音和威壓傳來的方向，微微躬身。
用儘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可能地“恭敬”、“順服”。
高聲喊道：
“方前輩！晚輩韓力，在此！”
聲音在空曠曲折的通道中回蕩。
帶著明顯的回音，將他那份強裝出的鎮定擊打得支離破碎。
反而更凸顯出一種走投無路的狼狽。
喊出這句話後，韓力背脊微微佝僂，站在原地，不再試圖隱藏氣息。
隻是低著頭，雙手垂在身側，手指卻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他在等待。
等待那決定他接下來命運的審判。
心中一片冰冷與苦澀。
隻有那對丟失靈蟲的痛惜之火，在眼底最深處，悄然燃燒，不肯熄滅。
溶洞大廳中。
聽到這回應，方圓臉上的戲謔笑意更深了。
還夾雜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得意。
下修就是下修！
一個個都是貪生怕死之徒！
他慢條斯理地收起掌心那幾隻僵直的蟲王。
純白眼眸的白寧冰，則隻是淡淡地朝聲音傳來的通道口望了一眼。
十丈、五丈、三丈……
韓力終於踏入了那間被月華苔照亮的溶洞大廳。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無形的壓力。
仿佛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從四麵八方盯著他，目光粘膩冰冷，如毒蛇舔舐。
他知道，這是方圓散發出的“蠱域”，一種將自身蠱道法則融入周圍環境的領域之力。
在這片領域中，方圓就是絕對的主宰，一念可生萬蠱，一念可滅神魂。
韓力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渡劫大能，果然恐怖啊！
他強行穩住心神，目光首先落在方圓身上。
近距離看，這位蠱界魔頭給人的壓迫感更強了。
那張陰柔俊美的臉，在月華苔的白光映照下，竟顯得有些妖異非人。
他的瞳孔深處，那遊動的蟲影更加清晰，仿佛他的眼睛本身就是兩個通往無儘蟲巢的入口。
他的手指依舊在輕輕摩挲著那幾隻僵直的蟲王，動作慢條斯理，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然後，韓力的目光轉向白寧冰。
隻一眼，他就感到神魂一陣刺痛。
那雙純白的眼眸明明沒有“看”向他，卻讓他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被看了個通透，所有秘密無所遁形。
白寧冰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周身三尺之內，連空氣都凝固了，月華苔的光暈靠近她時，都會變得黯淡幾分。
“此女……絕對很可怕！”
“喲，終於舍得出來了？”
方圓抬起了頭，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擴大了幾分。
“本尊還以為，你要等到‘萬蠱噬心’的滋味嘗到身上，才肯露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