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突然之間的大撤退讓所有人都感到難以理解和無比的震驚。
尤其是始終頂在最前線的邊軍,他們在妖魔的凶狠攻勢下,隻能退守在有限的兵城內,做最後的頑抗。
眼睜睜看著邊境‘結界’逐漸被摧毀,一點一點在妖魔大軍的蠶食下崩塌,剩餘還活著的邊軍將士們基本上全都陷入到了絕望的境地。
不是沒有人想過撤退和逃跑。
但麵對著漫山遍野的妖魔對兵城進行密不透風的圍困,哪怕是想要逃跑,都根本找不到能允許他們逃跑的空隙。
至於說投降……
所有人都知道,在跟妖魔作戰的時候,投降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看似能得到一時之間的苟活,可實際上這種苟活卻隻是一種巨大的痛苦。
即便真能活著,也會覺得還不如一了百了的死了更好。
然而真正有勇氣以自殺的方式結束生命的人少之又少,於是一旦被妖魔俘虜,就會陷入到巨大的內耗之中。
對於邊軍來講,他們是整個大周最了解妖魔行事風格的一群人,所以相比投降被俘虜,如果真的在麵對妖魔時難有勝算,那他們寧願直接死在戰場上。
乾脆利落,一了百了。
因此在局勢傾頹,邊境‘結界’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給大家提供保護,妖魔投入進來的力量越來越誇張後,所有被圍困在兵城裡的邊軍便儘皆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奈何終究是麵對死亡,再怎麼想要說服自己,眼瞅著死亡臨近,也仍舊會被巨大的恐懼感所籠罩。
直至今天,妖魔大軍突然毫無征兆的撤退,導致那些站在兵城城牆上駐守的邊軍,在不可思議之餘,都產生了如同劫後餘生般的情緒。
很多人甚至忍不住開始歡呼,站在城牆上又蹦又跳、似哭似笑。
這種絕望後又忽然絕處逢生的大起大落,讓大多數人都陷入到了情緒的激蕩之中,連表麵的平靜都難以保持。
作為邊軍統帥,江無羈在確認了妖魔大軍是真的在進行撤退後,無論心頭的猜測有多少,也無論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這些改變不了他做出最準確且及時的應對和判斷。
駐守在各個兵城內的殘餘邊軍力量,以及邊境郡府內各個城池之中的駐軍,全部被他強行調動了起來。
趁著這場大撤退,開始對剩餘那些尚未來得及撤退的妖魔進行追擊和襲殺。
原本還有妖魔想要趁著大撤退的間隙,最後撈一把再走。
結果由於江無羈的反應非常及時,這些被貪婪之心蒙蔽的妖魔,基本上全都變成了屍體。
最開始的時候,妖魔的隊伍還算平穩,麵對著江無羈率領的追擊隊伍,仍然可以做出一定的反擊,讓江無羈的這種追擊不敢太過分,必須維持足夠的隊形,以免衝的太散,反倒是被負責掩護的妖魔軍隊一口吞掉。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成功撤回‘幽界’的妖魔越來越多,留下來斷後的妖魔自然也就越來越少。
這些妖魔逐漸生出了‘被拋棄’的感覺,對追擊的人族軍隊的抵抗意誌也就迅速消融。
當負責斷後和掩護的妖魔裡,出現了第一隻不再拚命抵抗、而是掉頭就跑的妖魔後,整個掩護的隊伍便隨之土崩瓦解。
而掩護的隊伍變成了一盤散沙,戰鬥力也就大大被削弱。
趁此機會,江無羈帶領著邊軍殘餘取得了無比驚人的戰果,大量妖魔的屍體被留在了邊境的幾個郡府之中,這些妖魔屍體最終會被收集起來,用於重建已經被摧毀了大半的邊境‘結界’!
為了能夠摧毀邊境‘結界’,‘幽界’付出了巨大的、令人心驚膽顫的代價,結果眼看著就要真正達成目標了,卻又輕而易舉的將勝利的果實拱手相讓。
至於付出的那些代價,也就永遠成為了代價,不會再有任何‘幽界’的上層關心。
都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可有些時候,戰爭就是戰爭,一旦跟政治牽扯的太深,就會失去戰爭的價值。
將軍不會考慮戰爭的政治意義,他們永遠隻考慮如何將戰爭打贏。
士兵不會考慮戰爭的政治意義,他們隻希望自己能在戰場上活下來,不要死於非命。
發動戰爭的人確實有自身的政治需要和想要達成的根本目標,然而戰爭的走向往往很難預測,究竟是達成目標,還是把目標推的更遠,誰也無法在戰爭的結果出來之前確定。
這就有了政治的第二個特點,妥協。
從政治的角度來講,沒有小到可以原諒的背叛,也沒有大到無法接受的犧牲。
在不斷的妥協中,最終達成的那個彼此都能接受的結果,永遠不可能是最好的,但也永遠不可能是最差的。
否則便無關乎於政治的藝術,而是一方對於另一方的無節製掠奪。
大周方麵暫時沒有人知道‘幽界’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他們能夠猜到,一定是有足以震動整個‘幽界’的事情出現,不然的話,妖魔絕對不可能在即將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候,忽然又潮水般退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因此趁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撤退,邊軍開始重新聚攏力量,一邊儘可能多的殺傷退走的妖魔,一邊重建被摧毀了大半的邊境‘結界’。
同時安排高手,悄悄潛入‘幽界’之中,嘗試著去探聽‘幽界’內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
一係列的應對措施都非常的成熟,充分展現了江無羈作為邊軍統帥的掌控力。
而造成了這一切變故的蘇清和一行人,此時卻已經深入到了十萬大山之中。
跟絕大部分的山脈不同,十萬大山在平地上凸起的頗為突兀,看著就像是大地突然間痙攣,導致有一塊肉變的虯結一般。
視線所及,天穹被無數鋸齒般的峰刃切割得支離破碎。
山體並非連綿起伏不絕,而是以一種近乎暴戾的姿態互相傾軋、穿刺、堆疊著……
墨綠色的岩層與暗紅色的土壤猙獰地裸露著,像是永不愈合的瘡口。
這裡沒有任何一眼望之的主脈,隻有瘋狂蔓延的支離,仿佛一盆被打翻的、凝固了的、充滿惡意與棱角的鐵水。
幾乎沒有成形的路,隻有獸類踩出的、掛在峭壁上的險徑,以及被雨季山洪衝刷出的、布滿滾石與深溝的乾涸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