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傳扯了扯嘴角,滿臉苦笑,腳步踉蹌著轉身就往外走。
林醫生看著他落寞的背影,佝僂著腰,一步一步走得艱難,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唉!得了這種病,沒錢治療,也隻能在家等死了。”
吳浩傳像丟了魂一樣,搖搖晃晃地向著劉家莊趕。
一路上,他的腦子裡就像放電影似的,過往的事一件接一件冒出來——妻子劉玉娥生前總說,他們家是遭了報應,以前做的虧心事太多了,現在想想,這話竟一點沒錯。兒子犯了錯被槍斃,妻子得了重病治不好走了,現在連自己也快要走了,可他那才四歲的女兒懺懺,還什麼都不懂,以後該怎麼辦?誰能幫他把女兒撫養成人?誰能給她一口熱飯、一件暖衣?
他越想越悔,心裡像被無數根針紮著似的疼——如果當初他沒做那些糊塗事,沒因為嗔恨心害母親和弟弟浩宇那麼深,把家裡的關係鬨得那麼僵,現在就算自己走了,也能把懺懺托付給母親和弟弟,他們肯定會好好待懺懺的,絕不會讓孩子受委屈。
他又想起了父親,想起小時候,自己都十來歲了,還總賴在父親肩頭,讓父親背著去鄰村看戲。
父親的肩膀那麼寬、那麼暖,走在路上還會給他講戲裡的故事,可他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為了逞一時之快,害得父親活活累死,他覺得自己簡直連畜牲都不如,連最基本的孝道都忘了。
或許,真的是老天爺看他做了太多大逆不道的事,才要這樣懲罰他,懲罰他的家人,讓他嘗儘孤苦的滋味。
他仰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在心裡默默祈禱:
“老天爺啊,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和妻子、兒子都已經受到了報應,求您發發慈悲,放過我的女兒吧。她還那麼小,什麼錯都沒有,她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千萬不要再讓她出事了,求您了!我願意用我剩下的日子贖罪,隻求您保懺懺平安。”
一路胡思亂想,腳下磕磕絆絆,吳浩傳終於挪到了趙傻子家。
他扶著門框喘了好一會兒氣,胸口起伏得厲害,胃裡的疼還在隱隱作祟,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師父,師娘,麻煩你們照看懺懺這麼久,真是謝謝了,讓你們費心了。”說著,他拉起懺懺的小手,準備帶女兒回家。
趙傻子見他回來了,趕緊走過來,看見他臉色蒼白,眼神也沒精神,忍不住問道:
“你去衛生院檢查,醫生怎麼說?胃裡的毛病到底是啥?嚴不嚴重?有沒有抓藥吃?”
吳浩傳努力把笑容撐得更自然些,伸手摸了摸懺懺的頭,語氣儘量輕鬆,不想讓老兩口擔心:
“沒事的師父,醫生說就是普通的胃病,讓我回家休養休養就好,不用吃藥,也不用打針,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趙傻子聞言,明顯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力道不輕不重: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趙傻子的老伴緩緩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塊剛蒸好的紅薯,熱氣騰騰的,塞到懺懺手裡:“浩傳啊!回去後就好好躺著休息,彆想著出去討生活,身子是本錢,可不能虧著,你要是倒下了,懺懺可就沒人管了。”
吳浩傳點點頭,眼眶又有些發熱,接過女兒遞過來的半塊紅薯,心裡暖暖的:
“知道了,謝謝師父師娘,總給你們添麻煩,我都不好意思了。”說完,他拉著懺懺的手,慢慢向家裡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怕自己的不穩會讓女兒害怕。
回到家裡,屋裡冷冷清清的,懺懺坐在小板凳上,一邊小口啃著紅薯,一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
“爸爸,趙奶奶說讓你好好休息,你就躺到床上吧,蓋好毯子。我來燒飯給你吃。”
吳浩傳看著懂事的女兒,心如刀割——他的女兒才四歲,本該是在父母懷裡撒嬌耍賴、吃糖玩耍的年紀,卻要想著給他做飯,想著照顧他。
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女兒那紮得並不周正的羊角辮,發繩還是去年集市上買的,已經有些舊了。
他聲音都有些發顫:
“傻閨女,你才多大一點,連鍋台都夠不著,而且,一瓢水你都端不動,怎麼燒飯?等你長大……等你長大了,再給爸爸做飯好不好?到時候爸爸天天吃你做的飯,好不好?”
懺懺把嘴裡的紅薯咽下去,小腦袋點得像撥浪鼓,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就快點長大,明天就長大,長大了就能做飯給爸爸吃,還能幫爸爸捶背、揉肚子,這樣爸爸的肚子就不疼了。等我長大了,還要掙錢給爸爸買好吃的,買新衣服。”
夜裡,吳浩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身邊的懺懺已經睡熟了,小臉蛋紅撲撲的,呼吸均勻,偶爾還會嘟囔一句夢話。一想到自己隻有三個月的陽壽,想到自己走後,女兒就要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沒人疼、沒人管,他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順著眼角滑進枕巾裡,把枕套都浸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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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哭出聲,怕吵醒女兒,隻能咬著嘴唇,壓抑著嗚咽。
直到後半夜,窗外的月亮都躲進了雲裡,他才慢慢下定了決心——他要回吳郢村去,回父親的墳前。
他要在父親墳旁邊搭個棚子,帶著女兒住在那裡,守著父親。在剩下的日子裡,他要天天跪在父親墳前懺悔,把自己以前做的錯事都跟父親說,求父親原諒他當年的不孝;他還要求父親在天有靈,能保佑女兒懺懺,平安健康地長大。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外麵還飄著一層薄霧,空氣裡帶著幾分涼意。
吳浩傳就拿起斧頭,去自家的小竹園裡砍竹棍——這是搭棚子要用的。
竹子不粗,可他沒力氣,砍了好半天才砍夠兩捆,胳膊都酸了。
他把竹棍捆在板車上,用繩子勒緊,又抱著女兒去了趙傻子家,再次把懺懺托付給老兩口:
“師父師娘,麻煩你們再照看懺懺一天,我去吳郢村辦點事,辦完就回來接她,不會太久的,晚上就能趕回來。”
趙傻子也沒多問,隻是叮囑道:
“你身體不好,走路慢一點,彆累著了。”
吳浩傳應著,又蹲下來摸了摸懺懺的小臉蛋:
“懺懺乖,在趙爺爺家好好聽話,彆調皮,爸爸辦完事就回來接你,帶糖給你吃。”
懺懺點點頭,小手攥著他的衣角:
“爸爸,懺懺肯定聽話,不調皮,你早點回來!”
吳浩傳忍著心酸,鬆開女兒的手,回到家裡,拉著板車,一步一步吃力地向著吳郢村趕去。
板車上的竹棍不算重,可他走得很慢,胃裡的疼還在隱隱作祟,每走一段路,他都要停下來,靠在路邊的樹上歇一會兒,然後望著劉家莊的方向,心裡默念著:懺懺,等爸爸,爸爸一定儘快回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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