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上,一隊人馬正在緩緩行進。朱雲凡騎在駿馬之上,眉宇間帶著幾分難得的疲憊。他身後跟著數十名大明使館的官員,個個麵帶喜色,低聲交談著即將回家的喜悅。
"龍帝陛下真是仁德,特意準予我們回鄉省親。"一個年輕官員興奮地說。
另一位年長些的官員捋著胡須點頭:"是啊,說是我們在外任職已久,該回家儘孝了。這番安排,既合情理,又不傷兩國和氣,誰讓我們大明國皇室和龍國皇室,是親戚呢,哈哈哈哈。"
“是啊,三位龍國皇子都是,我們大明皇子的表兄弟;大明皇子見到龍國皇太後更是要喊一聲姨婆;龍後更是當今明帝之兄的女兒...”
朱雲凡聽著身後的議論,眉頭微蹙。他輕輕勒住韁繩,轉身麵對眾人,語氣雖然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同僚,回鄉省親是好事,但說話要注意分寸。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想必各位心裡都有數。"
眾人頓時噤聲,紛紛低頭稱是。朱雲凡這才轉回身,繼續策馬前行。他深知龍帝這番安排的深意——借著省親之名,將大明在龍國的勢力暫時調離,同時又讓人挑不出錯處。這份政治手腕,讓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道路兩旁的田野在晨光中泛著金色,但朱雲凡的心情卻愈發沉重。他想起西翎雪那張冷豔的臉,這個他排在雲淩霄和林昆之後第三討厭的人,卻讓他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事實。
在日出國之戰中,麵對九頭蛇布下的鐵桶陣,他在伯言失蹤的情況下,暫代指揮,由他這個大明皇子率領龍國的一萬五千神策軍要攻打十幾萬重兵把守的京都,本是必敗之局。
正是西翎雪下令虐殺小田園,導致九頭蛇麾下的大名聯軍軍心渙散,人心惶惶,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如果沒有那場屠殺..."朱雲凡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韁繩。
他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戰況:各地豪傑和真田義軍雖然奮勇作戰,但麵對雲淩霄屬下九頭蛇布下的鐵桶戰略,始終難以突破。若不是西翎雪的狠辣手段動搖了敵軍軍心,戰事很可能會陷入僵局。等到雲淩霄的人間體煉製完成,這個世界的命運將不堪設想。
朱雲凡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他厭惡西翎雪的所作所為,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正是這種不擇手段的人,才能打破僵局。特彆是在經曆了北境之戰,親眼目睹佐道的恐怖行徑後,這種矛盾感越發強烈。
"我做不到她那般狠毒..."朱雲凡輕聲歎息,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他想起了在血蟒巢穴看到的景象:那些被佐道改造的百姓變成了喪屍,那些扭曲的實驗,那些毫無人性的殺戮。佐道根本不在乎人命,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摧毀現有的秩序,建立他們所謂的人人可成仙的可笑世界。
而此刻,龍帝已經實際掌控了七國中的四國,下一個是誰呢?
朱雲凡不得不承認第二個事實:要對付佐道這樣龐大而邪惡的組織,確實需要龍帝這樣的鐵腕人物。龍帝的野心和鐵血手段,還有那化身巔峰的實力,正是對抗佐道所必需的。
"但如果佐道被消滅了呢?"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讓朱雲凡心頭一緊。
到那時,還有誰能製約龍帝?他朱雲凡做不到,就連伯言那樣仁慈的性格,恐怕也難以應對。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善良和猶豫往往會帶來滅頂之災。
"駕!"朱雲凡突然猛抽一鞭,駿馬吃痛,加速向前奔去。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身後的隨從們措手不及,連忙催馬跟上。
一行人奔馳了約莫半個時辰,朱雲凡突然勒住韁繩,停在了一處山腳下。他抬頭望去,隻見山頂之上,一座古樸的寺廟若隱若現。寺廟門額上,"護國寺"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是他的師父無相禪師的清修之地。無相禪師作為人間三大化神境界之一的人物,向來不問世事,但每次朱雲凡心有困惑時,總會前來請教。
就在朱雲凡猶豫是否要上山時,一個身著灰色僧衣的小和尚從山上快步下來,對著朱雲凡雙手合十行禮:"二師兄,師父早就算到你會在此駐足,特命我前來相迎。"
朱雲凡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絲苦笑。師父果然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知子莫如師父啊。他翻身下馬,對隨從們吩咐道:"你們先回去拜見父皇,我上山拜見師父。"
"殿下,這..."一個官員麵露難色,"我們回鄉的行程..."
"耽擱一時半刻無妨。"朱雲凡擺手打斷,"有些事,必須要想明白。"
他隨著小和尚拾級而上,石階兩旁古木參天,偶爾傳來幾聲鳥鳴。越是往上走,朱雲凡的心境越是平和。護國寺特有的檀香氣味隨風飄來,讓他煩躁的心情漸漸平靜。
走到半山腰時,朱雲凡突然停下腳步,望向遠方。從這兒可以俯瞰到大片的山川田野,龍國的疆域在陽光下綿延不絕。他想起了伯言,那個總是抱著善意對待每個人的三皇子;想起了小喬,那個活潑任性卻心地善良的丫頭;想起了許楊,那個總是冷靜分析局勢的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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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他在龍國結識的朋友,也是他內心柔軟的所在。可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這份柔軟會不會成為他們的致命弱點?
"二師兄,請。"小和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朱雲凡抬頭,已經來到了寺廟門前。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氣,邁步而入。他知道,師父一定能給他指引,幫助他解開內心的迷惘。
寺廟院內,古樹參天,香火繚繞。朱雲凡緩步走在青石鋪就的小徑上,看著香爐中升起的嫋嫋青煙,心中百感交集。這香煙如同他此刻的心緒,看似有跡可循,實則隨風飄散,難以把握。這個世界正在經曆著前所未有的巨變,而他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不管前路如何艱險,他都要保護好那些他在乎的人,哪怕這意味著要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選擇。
走進禪房,無相禪師正閉目打坐。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深邃如淵,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迷惘。
"師父。"朱雲凡恭敬行禮,聲音中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
"坐。"無相禪師指了指對麵的蒲團,"你的心很亂,為師可以感覺得到,似溪河,似江流,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也不知該停駐在何方,更害怕最終流入某處死水,失了生命的活力。"
朱雲凡盤膝坐下,苦笑道:"師父慧眼。弟子確實心有困惑,這些時日的經曆讓弟子對"道"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來:"在日出國,弟子親眼目睹西翎雪為達目的不惜虐殺無辜。她的手段殘忍至極,卻也因此動搖了敵軍軍心,為最終的勝利創造了契機。在北境,佐道邪修視人命如草芥,而龍帝陛下雖心懷天下,卻也在用他的方式吞並四方。"
朱雲凡的聲音漸漸低沉:"弟子一直在思考,什麼是正道?什麼是邪道?西翎雪的手段殘忍,卻幫助平定了日出國之亂;龍帝的野心勃勃,卻是對抗佐道最合適的人選。而弟子一直秉持的仁義之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是否反而會成為致命的弱點?"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困惑:"《道德經》有雲:"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可若人人不爭,又如何在這亂世中守護該守護的人?佛家講慈悲為懷,可麵對佐道這等邪魔,慈悲是否反而會成為縱容?弟子實在不知該如何權衡這其中分寸。"
無相禪師靜靜聆聽著,直到朱雲凡說完,才緩緩開口:"你可知道,為何佛法中有"般若"與"方便"之分?"
見朱雲凡搖頭,禪師繼續道:"般若者,究竟之真理;方便者,度化眾生之善巧。就如同藥師治病,需依病症下藥,或溫或涼,或補或瀉,其目的都是為了治愈病患。"
禪師的目光望向窗外,指著院中一棵古鬆:"你看那鬆樹,挺拔剛勁,卻能隨風而彎。若它一味剛強,遇暴風必折;若它一味柔順,又怎能成參天之材?修行之道,也是如此。"
朱雲凡若有所思:"師父的意思是,既要堅守本心,又要懂得隨機應變?"
"非也。"禪師輕輕搖頭,"《金剛經》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真正的修行,不在於執著於某種固定的方式,而在於明白何時該剛,何時該柔。就如同菩薩為救眾生,有時顯慈悲相,有時現忿怒相,其本質都是大悲心的體現。"
他轉回目光,凝視著朱雲凡:"你可知佛陀前世為商主時,為救五百商人性命,不得不殺死意圖害人的惡人?這其中蘊含的正是"殺一救眾"的深意。重要的是發心,是菩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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