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一段路程風平浪靜。然而,就在兩人逐漸靠近甲型國沿海,已經能隱約望見遠方陸地的輪廓時,飛在前方的伯言,身軀猛然一震!
“唔!”他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烈悸動,自他身體深處、靈魂本源之處轟然爆發!左眼眼眶深處,那枚沉寂許久的“炎陽神目”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驟然灼熱沸騰,無數破碎而扭曲的畫麵、混雜著尖銳的嘶鳴與浩瀚的蟲豸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衝擊著他的識海!與此同時,源自“不滅神魄”的那股永恒守護、堅不可摧的魂魄之力也自主激發,與炎陽神目的狂暴感應劇烈衝突、交融,試圖穩住他的神魂,卻反而加劇了那種撕裂般的痛苦與不適。
在他的“眼”中,炎陽神目的被動感應,前方那片看似平常的甲型國沿海區域,驟然“變”了模樣。那不再是普通的山川陸地,而是一個無邊無際、光怪陸離的“蟲之國度”!無數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蟲豸虛影在空中飛舞、在地麵爬行、在植物間穿梭,它們吞吐著各色靈氣,彼此廝殺、共生、進化……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蟲豸生命氣息與一種古老、蠻荒、甚至帶著一絲邪異的規則波動。更深處,似乎有數個極其龐大、散發著令人心悸威壓的蟲巢輪廓,若隱若現。
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到極致的感應畫麵,遠超伯言目前元嬰神識的承受極限。他隻覺得頭腦如同被重錘擊中,眼前一黑,體內靈力瞬間紊亂,腳下飛劍光芒驟熄,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向著下方海麵墜去!
“公子!”緊隨其後的君則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一聲,不顧一切地催動飛劍俯衝而下,在伯言即將落入海麵的刹那,險之又險地伸手攬住了他的腰,拚儘全力將他帶向最近的一處荒島礁石。
落在粗糙的礁石上,君則小心地將伯言放平,隻見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臉上毫無血色,氣息紊亂微弱,嘴角甚至溢出一絲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反噬。
“公子!公子你醒醒!”君則半跪在他身邊,焦急地呼喚,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中取出療傷丹藥,想要喂他服下。
就在這時,意識陷入半昏迷的伯言,在炎陽神目帶來的強烈幻象與自身記憶的混亂交織中,仿佛穿透了無儘時空的迷霧,看到了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子,身姿窈窕,氣質清冷絕塵,容顏如夢似幻,仿佛彙聚了世間所有的靜謐與美好,正是離開許久據說跟隨九天玄女去仙界的楊夢璿。她靜靜地站在一片朦朧的光暈中,眼神溫柔而哀傷地望著他,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沉默無言。
夢璿……是他心底最深的羈絆與歉疚。是他用心頭精血和跌落的修為,將自己化作她精神世界最後支柱的女子。是他即便在生死邊緣,也念念不忘的“鏡中我”,靈魂的原鄉。
強烈的思念與壓抑已久的情感,在這意識模糊的時刻轟然決堤。
“夢璿……”伯言無意識地喃喃,手臂猛地抬起,將正俯身靠近、試圖喂藥的君則,緊緊摟入了懷中!他的力氣很大,仿佛要將懷中人揉進骨血,聲音沙啞而充滿痛苦與眷戀。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對不起……我一直……不敢……”
溫香軟玉滿懷,帶著君則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但伯言混亂的意識中,懷抱的卻是那個紫衣倩影。
君則整個人都僵住了。手中的丹藥滾落礁石,她大腦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隻剩下伯言那痛苦而深情的低語,和他胸膛傳來劇烈心跳的震動。臉頰緊貼著他微涼卻堅實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衣衫下緊繃的肌肉和紊亂的靈力波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羞澀、慌亂,還有一絲隱隱的……酸楚,瞬間淹沒了她。
但很快,伯言自身強大的神識根基和不滅神魄的守護之力開始發揮作用,強行將炎陽神目的暴動壓製下去。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劇烈的頭痛減弱,意識逐漸回歸清明。
他首先感覺到的是懷中溫暖的、微微顫抖的軀體,以及鼻尖縈繞的、屬於君則的清新氣息。不是夢璿那略帶冷意的蓮香……
伯言猛地睜開眼睛,恰好對上君則近在咫尺、那雙睜得大大的、寫滿了無措、羞澀與複雜情緒的眼眸。他如同被燙到一般,瞬間鬆開了手臂,身體向後挪開,拉開了距離。
“呃……”
伯言坐起身,狼狽地抹去嘴角血跡,臉上罕見地浮現出尷尬與慌亂,耳根微微發熱。
“君則……我……我剛才……”他努力組織語言,卻覺得怎麼說都彆扭。
“剛才神識受了些衝擊,產生了幻覺……並非有意唐突……你,你彆誤會。”
他這話說得乾巴巴的,目光遊移,不敢再看君則。
君則也慌忙坐直身體,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裙和發絲,臉頰緋紅如霞,一直蔓延到耳後脖頸。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心跳如鼓,半晌,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回道:“沒……沒關係。公子你……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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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她又鼓起勇氣,抬起水潤的眼眸,飛快地看了伯言一眼,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
“公子若需要……君則……可以的。”
伯言:“!!!”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剛剛壓下去的氣血又是一陣翻騰。這丫頭說什麼?!“可以的”?什麼可以的?!他當然明白她話裡隱含的意思,但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休要胡言!”
伯言板起臉,努力擺出嚴肅的樣子,隻是泛紅的耳根出賣了他此刻的心緒不寧。
“方才隻是意外!我已感應到‘天命’所在方向就在前方甲型國境內,正是緊要關頭,豈可分心他顧?這等……這等無稽之言,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