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用“天命”來轉移話題,掩飾尷尬。
果然,提到“天命”,君則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臉上的紅暈稍褪,好奇中帶著關切:“天命?公子,您之前提過九天玄女賦予您的使命……這‘天命’,究竟是何事?與您修為下跌……有關嗎?”
關於伯言修為遠低於傳聞,甚至像是需要從頭重修,她一直心存疑問,卻從未貿然詢問。此刻伯言主動提及,她便順勢問出,也緩和了方才曖昧尷尬的氣氛。
伯言見她不再糾纏於那個令人心跳加速的話題,心中鬆了口氣,神情也稍稍自然了些。他望著遠處甲型國的方向,眼神變得深邃,緩緩道:“告訴你也無妨。我這一身修為,乃至這條性命,本就是九天玄女前輩所賜,是死而複生之果。代價,便是背負她所指明的‘天命’。”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沉重而決絕的一幕:“龍國北境,兩年曾由於佐道邪修導致爆發百萬喪屍之亂,生靈塗炭。九天玄女娘娘憐憫眾生,賜下‘甘露瓶’,讓我前往平息。那甘露瓶威能無窮,卻需消耗持有者全部修為、壽元乃至生命本源驅動。我傾儘所有,降下淨化之雨,消弭了屍禍,自身卻油儘燈枯,魂飛魄散……足足死了一年,方才在玄女無上神通與盟中眾人傾儘資源的努力下,得以複生。但修為……便從頭來過了。”
儘管語氣平靜,但君則卻能感受到那簡短描述背後是何等慘烈與犧牲。傾儘所有,魂飛魄散,死而複生……原來公子身上,竟承載著如此沉重的過往與使命。她心中震動,之前對他修為的疑惑豁然開朗,隨之湧起的,是更深的敬意與心疼。至於那“天命”的具體內容,他未明言,她亦不問。知道這些,已然是莫大的信任。
“原來如此……”君則輕聲歎息,望向伯言的眼神更加柔和堅定。
“公子心懷蒼生,舍身成仁,君則敬佩萬分。日後……隻要能幫到公子,無論何事,君則……可以的。”她又重複了這三個字,但這次,含義似乎更加寬廣,指的是追隨、協助、共赴艱險的決心。
伯言這次聽出了她話中的鄭重與追隨之意,而非單純的男女之情,心下稍安,但仍是搖頭失笑:“又說‘可以’……你這丫頭,今日是怎麼了,總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他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君則也淺淺一笑,那笑容清澈而坦然,帶著一絲豁達。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藏在心底的另一件事:“公子,方才……你意識不清時,喚了‘夢璿’這個名字。君則似乎在哪裡隱約聽過,但在和風巨艦的藏書閣,乃至龍血盟一些可查閱的內部文書裡,卻未曾找到關於這位姑娘的任何記載。她是……”
伯言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眼神掠過一絲複雜的追憶與溫柔。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無儘海天,仿佛在看著某個遙遠的地方。
“夢璿…”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了些。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或許,正是因為太重要,反而在盟內記錄中被有意無意地淡化或保護起來了吧。”
他想起那個身負女媧分支血脈、清冷如月、卻又在滅門慘劇中精神瀕臨崩潰的女子。想起自己不惜代價,以心頭精血和跌落修為為錨,成為她精神世界支柱的決絕。
“她是我的未婚左妃,是能照見我內心最深孤獨與傷痕的‘鏡子’,是喧囂塵世中唯一靜謐的‘原鄉’。”
伯言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深刻。
“而小喬,是我的未婚右妃,眾所周知紅的道侶,是與我立下婚約、彼此扶持、照耀現實前路的明月。”
他轉過頭,看向君則,眼神清澈而坦誠,如同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在我的世界裡,小喬與夢璿,如同‘雙月同天’,一個輝映現實,一個照亮深空。她們都曾為我付出過難以想象的代價,而我,也曾為她們中的每一個,幾乎死過一次。這兩個位置,早已完滿、穩固,無可替代,亦不容動搖。”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正式地向旁人剖白自己內心最重要的情感格局。
君則靜靜地聽著,心中那點因方才擁抱而起的漣漪,此刻漸漸平複,化作一片清澈而微涼的湖麵。她明白了。公子並非對她全然無意,方才的擁抱和慌亂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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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早已被兩輪明月占據,圓滿無缺。任何後來者,都無法、也不應去撼動或試圖擠入那已然完滿的“雙月”之間。
然而,明白不代表退卻,更不代表心中的情愫會就此消失。那為他擋劍時的決絕,這半年多朝夕相處、見證他沉穩謀算與偶爾流露真實的點點滴滴,早已在她心中刻下痕跡。這份情感,或許不及明月熾烈耀眼,卻自有其清冷而恒久的光華。
她看著伯言,目光清澈而堅定,唇角漾開一抹極淡卻真實的微笑,輕聲卻清晰地說道:“君則明白了。公子心中有皓月當空,光照萬裡。君則不敢與日月爭輝,亦無意擠入那片完滿的夜空。”
她頓了頓,眼神望向遠方,又落回伯言身上,那目光仿佛在說:我願做一顆努力靠近明月、散發著穩定清輝的星辰。我不奢求照亮你的整個夜空,隻願在我的軌道上,持續地散發微光,以我的能力、忠誠與陪伴,證明我的存在。這光芒,或許微弱,但恒久;或許清冷,但堅定。
她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但伯言從她此刻的眼神與姿態中,已然讀懂。那是一種退讓,卻更是一種無聲的宣告與堅持。她接受了他心中已有摯愛的事實,卻並未放棄追隨與陪伴的“選擇”。
伯言心中暗歎,這丫頭,看似溫婉,內裡卻如此通透又倔強。他無法給予更多承諾,也無法回應那份悄然滋長的情愫,但這份清醒的認知與依然堅定的追隨,讓他心中既有負擔,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
“走吧。”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運功平複了體內依舊有些紊亂的靈力和神識,“甲型國就在眼前,那‘天命’指引的感應也越發清晰。不管前麵是蟲園還是龍潭,總要去闖一闖。”
“是,公子。”君則也站起身,理好衣衫,臉上已恢複了平日的沉靜從容,隻是眼底深處,多了一抹更加明晰的堅定星光。
兩人再次駕起劍光,向著那片可能隱藏著無數蟲豸秘密、也牽引著伯言體內天柱帝君傳承感應的甲型國,破空而去。海天之間,兩道遁光並肩而行,一道沉穩如嶽,一道清冷如星,共同投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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