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箋猝不及防地睜開眼,發覺自己已不在洞穴中,而是被推到了長廊上。
手肘和後背磕得生疼。
這是怎麼了?
玉箋半夢半醒地抬起眼,看到一雙腳緩緩落在麵前。
她順著往上看去,看到了見雪。
他整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居高臨下。
豎瞳不含一絲溫度,半張臉隱在黑暗裡,隻露出線條淩厲的下頜,整個人散發著駭人的寒意,像尊供台上的邪神,空氣中透著股隱隱不祥的凶煞氣息。
“見雪?”
玉箋忍著疼,伸出手想要靠近他,“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可還沒碰到他,那截垂下來的衣袖就被倏然抽離。
下一瞬,玉箋被森寒的魔氣掀開。
灼燒般的劇痛順著指尖蔓延,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體會到見雪魔息的可怖。
劈裡啪啦幾聲清脆的撞擊聲,玉珠四濺,在石地上彈跳著滾遠。
她脖子上護體的法器項圈應聲而裂,化作數段脫落墜地。
玉箋因為疼痛而微微痙攣。
接著,就看到見雪俯身垂首,冷漠的端詳她。
神情與往昔判若兩人,四道豎瞳沒有絲毫溫度,隻剩下一層近乎神性的漠然。
玉箋僵在原地,在他開口之前,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她定定的看著對方。
聽到他說,“我可以饒你一命,你自行離開。”
這句話如一盆冰水澆下。
玉箋喉頭發緊,“饒我……一命?”
他要殺她?
為什麼?
男人垂眸睨著地上因疼痛蜷縮的陌生人。
眼中是像在看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物件的漠然。
那截脖頸纖細得似乎一折就斷,散亂的青絲與嬌嫩的皮膚一樣柔軟,依稀殘留著淡淡的紅痕,脆弱得令人心驚。
她身上還有許多地方留下了這樣的紅印,幾乎到處可見。
如此動情。
他腦海中掠過幾個細碎的畫麵。
她聲音很輕的啜泣,在他懷中掙紮,無數次要逃離,卻被他一次次箍得更緊。
那些畫麵模糊得如同隔世,卻讓他周身的魔息沒來由地躁動一瞬。
這足以證明,她身上的紅印都是他情難自禁時留下的印記。
即便當時的他已經極力放輕,舍不得讓她受一點傷,但凡人終究是肉體凡胎,經不起半點摧折。
長廊地勢高,滿城魔物的屍體映入眼簾,結合腦海中零碎的片段,他記起這個凡人女子曾在他耳畔煽動屠戮。
一絲不悅浮上心頭。
即便那個時候他的記憶殘缺,可身為上神,怎會如此愚蠢?
“為什麼,見雪?”
凡人又開口喚了一聲,嗓音裡帶著試探的顫意。
這個名字於他而言陌生至極,激不起半分漣漪。
見她想要靠近,他指尖微動,一道罡風驟然掠去,力道不重,甚至刻意放輕。沒想到她周身的護體法器還是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儘數碎裂。
“嗯……”
玉箋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口中泛上一絲腥甜。
她很久沒有動,像是難以置信。
唇齒間漫開鐵鏽味。
抬起手緩慢抹過唇角,指尖殘留下一點淡淡的紅色。
“出去。”
他冷漠的聲音響起。
這段時間日日夜夜糾纏著她的溫柔嗓音,變得冷峻又漠然。
玉箋抬起頭。
唇瓣上沾著一小滴血。
烏黑的眼睛像是無法相信。
“你不記得我了?”
見雪……不,或許此刻已不該再稱他為見雪。
男人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她,目光如同看待一件身外之物。
玉箋遍體生寒,突然就看懂了。
他記得她。
他隻是,毫不在意。
她的心沉了下去。
無字書上的預言不是被她避開了,而是以另一種方式應驗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最初在無字書上看到的故事,就是失憶青年與妖女的故事。
失憶的青年被妖女蠱惑,在朝夕相處中漸漸沉溺於她的甜言蜜語。情愫暗生之際,他不顧世間亂象,為她犯下諸多十惡不赦之罪。
妖女得勢後越發猖狂,禍亂數城。
直至某日,青年忽然找回了記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夕之間變得淡漠疏離,與從前判若兩人。
意識到自己被女妖玩弄於股掌之間,青年當即將其驅逐。而妖女失去庇護後,終落得個淒慘下場。
玉箋恍然。
他什麼都沒忘,也知道她是誰。
他隻是找回了記憶。
看她的眼神就像變了一個人。
與無字書上的預言,分毫不差。
可她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她不想做被無字書預言吊著線走的傀儡。
玉箋低頭,打顫的指尖翻出那枚鱗片。
“這是你給我的,你把它……”她拿出他給自己的那枚鱗片,希望從他眼中看到點動搖。
可是魔息掠過,手心一空,隻剩下魔氣觸及身體被灼燒的刺痛。
“無論你以何種目的接近的我,”他冷聲又說了一遍,這次聲音裡帶著不容違逆的威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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