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又做了一個夢。
又或者不是夢。
有人想方設法,進入了她的神識之中。
見雪這次沒有站在那片漆黑可怖的洞穴之中。他離得很近,近得幾乎將她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
周遭是化不開的濃稠黑暗,能看見屋子,還是她這幾日住的那間屋子。
玉珩卻不見了。
唐玉箋視線裡唯有他漆黑的長發和過分蒼白的皮膚,以及側臉上如結晶般的透明鱗片。
見雪身材高大,因屈膝半跪的姿勢,脊骨微微隆起,顯得強勁有力,兩隻手扣在她腿側,指節收得發白。
他抬眼,眸光有些陰沉的看著她,嗓音壓的很低,
“你身邊那人,是誰?”
唐玉箋順著他沉沉的視線垂下眼,這才看到自己肩膀上一點紅痕。
很淡,因為她衣領歪斜,而晾在空氣裡。
原來如此。
所以被他發現了。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問。
他沒有回答。
隻是緩緩地歪著頭朝她湊近了些。
那雙形狀狹長的雙瞳毫無情緒地盯看她,高挺的鼻尖幾不可察地輕輕抽動了一下,像在辨認她身上的味道。
下一刻,見雪的手重重按在床沿,蛛網般的裂紋瞬間爬滿檀木,碎屑簌簌落在地上。
“誰碰你。”他的聲音低而平。
唐玉箋怔了一瞬,疑惑短暫高過恐懼。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這話沒有說出口,見雪就俯下身,掌心貼上她的肩膀,麵無表情地遮蓋住那裡,“他碰了這裡。”
手向下,掠過鎖骨,“還有這裡”
神識被他的威壓困住,唐玉箋動不了,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隻剩瞳孔收縮,臉上寫著抵觸畏懼。
他的眸子已經完全變成了屬於掠食者的豎瞳,她害怕的那樣明顯,身體不受控製地輕顫。
“他把你藏起來了。”
見雪眸色沉得能滴墨,像是能將她撕碎,又或者他真正想要撕碎的另有其人。
可是看到唐玉箋驚懼的眼睛,手又頓了下來。
“小玉……”
他的身軀太過高大,隻能半跪在她麵前,才能勉強與她平視。
“對不起……”
“我不是想嚇到你。”
他垂著頭,脊背彎成山嶽一般的輪廓,陰影罩住她,卻不敢再抬手碰她。
見雪聲音低啞,透著隱隱的悲傷,
“我隻是……想見你了。”
漫長的沉默後。
唐玉箋終於開口,嗓子發乾,
“可我不想見你。”
這句話落下,周圍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不再開口,湖水一樣剔透的藍眸黯淡下去。
直到此刻,唐玉箋才發現,他不是親自來了,也不是將她拖入了什麼地方。
眼前並非真身,不過一縷神識循著她的氣息追來。
道道濃烈的魔氣自他背後騰起,那具高大的身影模糊,散在裡麵。
房中亮了許多,陰沉黑暗褪去。
見雪好像永遠都陷在黑暗之中,走不出去。
唐玉箋緩慢清醒過來。
蹙眉,那一瞬對見雪生出的憐憫,讓她感到有些煩躁。
房間內隻有自己,玉珩不在。
外麵隱約有動靜,像是某種龐然大物被重錘擊碎。
她披好衣服走下床塌,看到淡金色的結界撕開一道細小的裂縫。
望出去,看到了昆侖雪頂,半邊蒼穹映照出血陣之下的紅色,另半邊卻被濃黑壓頂,天色陰沉得像被墨汁灌滿。
魔氣翻滾。
……大劫將至。
唐玉箋怔怔地望著天,腦海中無端出現這四個字。
見雪已經逼近這裡了,所以才能分身來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