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渾身都僵住,眼睛卻亮了起來。
可麵上卻空蕩蕩的,什麼情緒也聚不攏。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玉珩的手輕柔地撫過她的發絲,眼神卻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彆笑了。”
唐玉箋知道,他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
是他察覺到了什麼嗎?
唐玉箋一顆漸漸繃緊,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製地揚著。
玉珩抬起手,輕輕遮住了唐玉箋的眼睛,將她護進自己懷裡。
他緩慢又說一遍,“不要讓她笑了。”
不知道這話在說給誰聽。
奇怪的是,從他說出那句話起,某種主動權又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她將那抹不屬於自己的笑從唇邊壓了下去,然後低低應了聲,“是。”
無字書三個字仍然說不出口,但她卻伸手,遲疑地探向自己衣襟。
不久之前,她的懷裡忽然多出了一點重量
是她熟悉的輪廓,四方的,薄薄的。
隻有那本無字書是這樣的。
它像附骨之疽,又一次纏上了她。每一次這本書出現,隨之而來的都是不祥的預言,每一個無字書上化出的故事,唐玉箋最終都在向自取滅亡的結局。
她曾一次又一次為了扭轉這些結局,而走上原本不願意走的路。
一旦停下,身上就會遭受各種各樣類似於預言被實現的,身心受到創傷的折磨與威脅。
她真的受夠了。
可這一刻,在玉珩麵前,她的手探入衣襟之後。
她怔住了。
緩緩將手抽出,掌心空空如也。
那本書不見了。
胸前那一點重量在玉珩的注視之下不見了。
玉珩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沉默須臾,問唐玉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唐玉箋搖了搖頭。
意識到自己仍舊無法將天道兩個字宣之於口之後,唐玉箋轉而看向玉珩,“你剛剛說魔物的出現,是……有意為之,什麼意思?”
如果說先前她心中僅僅隻是有過模糊的預感,那麼玉珩那句話,就是給了唐玉箋的思緒一個出口。
玉珩了然,繼續剛剛的話,隻是目光掃過她心口前平整的衣襟,明顯比剛剛少了些什麼的衣襟,神色不由微凝。
“小玉可知,這世間若有人將要成神,魔便必然隨之而生。此乃天地平衡之道。”
唐玉箋一知半解,懵懂的點頭。
“而魔不能當道,若魔氣縱橫肆虐,必將在六界之中釀成一場大禍。所以,它知道,我們一定會去阻止。”
它便是天道。
唐玉箋仍然有些困惑,沒有聽懂,“‘我們’是指誰?”
玉珩說,“所有或可成神之人。”
唐玉箋似懂非懂,“那魔不能當道?是什麼意思?”
“因為魔便是魔。”
這話有些刻板,聽起來不像是玉珩會說出來的話。
唐玉箋怔忪,莫名脫口而出一句,“難道……就沒有也懷有七情六欲、能夠聽從勸誡的魔嗎?”
她想起見雪,他能與她交談,甚至看起來是能講道理的。
如果真的浩劫將至,若是有一個人能站出來阻止見雪,能勸得他回頭……
玉珩忽然問,“小玉,在你心裡,魔是什麼?”
唐玉箋怔住了。
玉珩知道,她還不懂。
她所見到的,隻是那個刻意接近她、試圖換取她的憐憫,因而將姿態收斂得近乎溫順的魔物罷了。
玉珩思索著該怎麼告訴她,而唐玉箋則是在一點點弄懂他的話,“阻止……就是將魔徹底消除的意思嗎?”
玉珩搖頭,“魔隻能鎮壓,無法根除。”
“若要徹底除掉魔,那六道其他眾生便沒有活路。”
魔由心生,有思緒欲念,便會有魔。
換言之,隻要有六道眾生,魔便永遠不會消失。